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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長”的一天

板橋霜影像??洪鑫

<h3>　　“鄉(xiāng)長”，江蘇省興化市缸顧鄉(xiāng)缸顧三村農(nóng)民，今年虛歲66，屬龍。因為姓顧名鄉(xiāng)，人又長得瘦瘦長長，所以人們都戲稱他為“鄉(xiāng)長”。夫婦倆所生二女，都已成家立業(yè)，日子滋潤舒適。按理奔七的老倆口也該頤養(yǎng)天年了，可顧鄉(xiāng)說：咱農(nóng)民沒勞保，趁能動的時候多攢點救命錢吧；再說農(nóng)民就是做的命！閑在家里會憋壞的。他除了自己種了幾畝口糧田外，農(nóng)閑時間參加了村里的苦力幫工隊（成員均已60歲以上），不管啥活計，誰家凡有做不動做不了的事，就會想到找“鄉(xiāng)長”他們幫忙。</h3><div> 這不，今天“鄉(xiāng)長”的任務還不小呢：上午挖土，下午運沙！</div><div> 凌晨四點，缸顧莊上的老街烏漆摸黑，唯有“鄉(xiāng)長”家已經(jīng)透出了亮光。 </div> <h3>　　“鄉(xiāng)長”正在整理檢查頭燈，夜里行船沒這玩藝兒可不行。他要趕在天亮之前就要到達挖土現(xiàn)場，趁著早涼把一船土運到主家低洼的屋基上。</h3> <h3>　　路燈下，“鄉(xiāng)長”一手提著燒好的早飯，一手握著大大的鐵锨，踩著自己長長的身影，疾步向著莊西的碼頭走去，他昨天晚上就已把自家的掛機船整理妥當，停在了那兒。</h3> <h3>　　此時，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曠野里伸手不見五指，“鄉(xiāng)長”站在船尾掌著舵，頭燈如同啟明星在河面上閃耀。從小就在這片水鄉(xiāng)澤國長大，對這里的一切他了如指掌，掛機船在他的掌控下，在如同迷宮的溝溝汊汊里彎來彎去，不可思議地來到了五公里外的名叫“五龍口”的取土現(xiàn)場。</h3> <h3>　　現(xiàn)在的土源越來越緊張，今天取土的地方是“鄉(xiāng)長”侄兒的水稻田，為了擴大種植面積，需將岸邊田頭進行一些裁切，侄兒省卻了自己煩神，叔叔也有了免費的泥土，兩全其美。船可以直接靠到取土的田邊，兩頭帶好了纜繩。天空尚未大亮，“鄉(xiāng)長”開挖了第一锨，立馬摔掉了上衣，圖的是個倍兒爽！</h3> <h3>　　紅日躍出地平線，瑰麗的朝霞映襯著“鄉(xiāng)長”健美的身影。不用做作，不用擺布，不經(jīng)意間，他拗出了最酷造型！</h3> <h3>　　掛機船的載重是6噸，把土送到人家的指定地點后，可得報酬150元。隨著船的重量增加，船的吃水也越來越深，此時必須將船向河中心移，否則到時擱淺就麻煩了。</h3> <h3>　　鞭長莫及，站在岸上顯然就不能直接將泥土直接摔到船上了，必須搭上跳板，借助運輸工具了。</h3> <h3>　　獨輪車，這本是北方平原上的運輸工具，由于它獨特的優(yōu)勢，現(xiàn)在也被水鄉(xiāng)農(nóng)民借用了。</h3> <h3>　　這不光是體力活，更是一門技術活。一車土，二百斤，連人帶車四百斤，走在巍巍顫顫的跳板上，不亞于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會人仰車翻，栽入河中。</h3> <h3>　　6噸的泥土，誰也說不清“鄉(xiāng)長”要揮動多少次鐵锨，要流多少滴汗水，差一兩力氣，泥土都上不了船！誰能相信，一個奔七的長者，還能進行如此高強度的勞作！只有那滿頭的銀發(fā)，突兀的筋脈，黝黑光亮的皮膚，深如刀刻的皺紋，仿佛向你訴說著半個多世紀的滄桑。曠野之上，顧鄉(xiāng)似一尊雕塑，儼然成了最美勞動者的化身！</h3> <h3>　　船幫要碰到水面了，用“鄉(xiāng)長”的話說，賣土不能賣良心，雖然沒人看著，也要對得起買家，保證讓船滿載而歸！</h3> <h3>　　搖響了機器，馬不停蹄地趕往主家屋基地，魚兒歡快地在船的四周跳躍，倏地一聲，一條白鰱跳上了掛機船，“鄉(xiāng)長”樂得合不攏嘴，下酒菜有了！</h3> <h3>　　日頭漸高，“鄉(xiāng)長”一邊行船，一邊穿上了衣衫。無暇欣賞一路的如畫風光，艱巨的任務還在后面。</h3> <h3>　　船行近一個小時，到得目的地，隨即察看地形，鋪好跳板。</h3> <h3>　　人是鐵，飯是鋼，早該是補充能量吃早飯的時候了。帶上船的一鍋大米粥，就著一碗咸醬瓜，“鄉(xiāng)長”三下五除二，消滅個精光。</h3> <h3>　　坐下抽支煙的功夫都舍不得，立即投入了新的戰(zhàn)斗！</h3> <h3>　　剛才把泥土往船上裝，現(xiàn)在又把泥土往岸上運，且現(xiàn)在的耗時比早上多了雙倍。不過天道酬勤，船身漸漸上浮了，上午的一場硬仗也快結束了。</h3> <h3>　　“鄉(xiāng)長”別無嗜好，唯有愛喝二兩。吃中飯時，跳上船的魚上了餐桌，自家長的絲瓜，做成一湯一菜，“鄉(xiāng)長”吃得津津有味。妻子在一旁不忘嘮叨：下午還有生活，少喝點！</h3> <h3>　　你清楚了“鄉(xiāng)長”一個上午的勞動量，對他的飯量之大就不足為怪了。</h3> <h3>　　吃了中飯，稍作小憩，繼續(xù)下午的戰(zhàn)斗，去一戶裝修的人家吊運黃沙。此時的“鄉(xiāng)長”儼然從海戰(zhàn)隊員變成了陸戰(zhàn)隊員，勞動工具裝滿了一車。</h3> <h3></h3><div> 幾十噸的黃沙堆在那兒，要靠“鄉(xiāng)長”一锨一锨地往蛇皮兜里填裝。</div> <h3>　　沙子裝滿了，上面的人用簡易的吊桿慢慢吊到三樓，這樣要比直接人背肩扛地運到三樓省卻了不少力氣與時間。艱巨的勞動也能逼得這些做苦工的泥腿子們腦洞大開。</h3> <h3>　　因為人家裝修等著用料，一個下午，“鄉(xiāng)長”埋頭苦干，沒有一點兒休息的機會。</h3> <h3>　　“鄉(xiāng)長”今天很開心，因為全天的收入將近300元，和真正的鄉(xiāng)長一天的工資差不多，“如果天天這樣就好了！”“天天這樣你吃得消嗎？”妻子一旁嗔怪著。晚餐除了中午的剩菜，妻子特地為他買了下酒的花生米，不怎么喜歡肉食的他樂不可支，快樂得如同孩童，6元一斤的大麥燒比中午多喝了二兩。</h3> <h3>　　……</h3><h3> “鄉(xiāng)長”的一天，超負荷的一天，令人五味雜陳，它從一個側面折射出農(nóng)民老齡問題的沉重與無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