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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燈圓子落燈面

神舟一號

<h3>作者:程濟威</h3> <p class="ql-block">  兒時,有一段耳熟能詳?shù)捻樋诹铮骸笆蠠?、十四新春、十五元宵、十六牙召、十七請客、十八落燈、十九準備、二十動身。意思是說,一般情況下,正月20以后,年就真正過去了,外出打工做生意的人就得開始起程上路,種田的也開始忙碌田間的農(nóng)活,以至,元宵的文化便應運而生。人們特別重視這年后的又一個重要節(jié)日,試圖將已經(jīng)淡去的年味挽留,讓出外的人們戀家眷口,不為外面的景色所迷。</p> <p class="ql-block">  元宵節(jié)一般在六九尾七九頭。沒有特殊的氣候變化,應當是春意盎然了,人們不再縮手縮腳。因此,從十三上燈開始,大人小孩陸續(xù)地拎著、拉著、推著紙扎的燈籠走出家門,將原本黑暗的小街、小巷點綴。特別頑皮的小孩,還專門躲藏在黑暗的角落,用磚頭襲擊燈籠,然而,少有人惱怒。說來也怪,這個燈節(jié)也只有與老式的房屋、古舊的街巷相映,才能顯出傳統(tǒng)節(jié)日的韻味。</p> <p class="ql-block">  元宵節(jié),又稱上元節(jié)、元夜、燈節(jié)。正月是農(nóng)歷的元月,古人稱夜為“宵”,所以稱正月十五為元宵節(jié)。正月十五日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也是一元復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們對此加以慶祝,也是慶賀新春的延續(xù)。司馬遷創(chuàng)建《太初歷》,將元宵節(jié)列為重大節(jié)日。隋、唐、宋以來,更是盛極一時。《隋書·音樂志》日:“每當正月,萬國來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門外建國門內(nèi),綿亙八里,列戲為戲場”,參加歌舞者足達數(shù)萬,從昏達旦,至晦而罷。當隨著社會和時代的變遷,元宵節(jié)的風俗習慣早已有了較大的變化,但至今仍是中國民間傳統(tǒng)節(jié)日。</p> <p class="ql-block">  以往揚州基本年年都會搞一次燈展,先是東關街、皮市街,羅灣街,后來就發(fā)展到在國慶路、廣陵路等。記憶中,最大的一次燈展,是在剛剛開辟但還沒有完全通行的瓊花路與三元路兩旁進行的。從解放橋下來一直到文昌樓,兩旁盡是花燈,各單位、各部門各顯神通、盡顯其能,當然,也想借機展示自己。后來由于發(fā)生了轟動全國的江都事件,政府開始謹慎小心了,從而,元宵節(jié)再也沒有搞過大規(guī)模的燈展。</p> <p class="ql-block">  元宵節(jié)是必定吃湯圓的,我最喜歡吃湯圓了,特別是那些有著各種各樣餡的湯圓??墒莾簳r吃一頓湯圓是多么的期待。三年自然災害時,家里人口多,元宵節(jié)只是在菜燙飯里面下了幾個實心圓子,而且是個人個份,還沒有吃出滋味,鍋里已經(jīng)沒有了。</p> <p class="ql-block">  下放后,就連菜燙飯鍋里下幾個實心圓子的期待也沒有了。農(nóng)場雖有探親假,僅僅只有倆星期,也就是十四天。除去來回途中耽擱兩天,實際在家的時間只有十二天。剛剛下放不久的前兩次探親,誰也不敢超假,因此,初十后就得動身,刮風下雨也得動身。一次返場時,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知青們依然相約準時動身。家里知道我喜歡吃糯米面圓子,特地為我留了一些糯米粉,讓我?guī)У睫r(nóng)場慢慢吃。那時三年自然災害已經(jīng)過去,糧食稍許有點放松了,因此,家里就為我多備了一些并用那種裝紅葡萄酒的圓筒子,滿滿地灌了一筒子。到了農(nóng)場后,所有知青從家里帶去的食品必須拿出共享,另外,我也不會搓圓子,吃時,只有將糯米粉用水調(diào)和,煎成油糍粑,非常香,一個個都喜歡吃,所以,沒有多久,糯米粉就完了。</p> <p class="ql-block">  農(nóng)場空蕩蕩一片,沒有賣燈的商人也沒有玩燈的場所,所以,元宵佳節(jié)在農(nóng)場沒有絲毫的景象。老農(nóng)工壓根也沒有把元宵節(jié)當回事,因而糯米面的市場需求也不大,再加上,食用糯米面費計劃,食量大的人,一頓能吃一二斤,因此,除了婚姻大事,喜慶招待,平時根本吃不到糯米面的食品。當蘇州、揚州、淮安、泰州及四面八方的知青涌入農(nóng)場后,不同食品的制作、加工方式,在農(nóng)場也悄悄地改變著。不少農(nóng)場老農(nóng)工家開始使用味精、辦酒開始添加冷盤,也有開始吃粘食甜食,文明習慣在潛移默化的進入尋常農(nóng)家。農(nóng)場的糧站在重要節(jié)日也開始出售糯米,春節(jié)時期家家戶戶也磨起了糯米面。全是那種原始的加工方法加工:如石磨、石沖,非常的辛苦,且必須在除夕前磨好。</p> <p class="ql-block">  我成家后第一次在農(nóng)場過年就親身經(jīng)歷了磨糯米面的艱辛。那時孩子剛剛一周歲,還沒有完全會走路,妻在八大隊也就是蔡花崗的地方挑河,其實那些河都是勞而無功的作品,今天挑了明天填,瞎折騰。當時的形勢就是如此,要學大寨、拼命干,什么千里百擔一畝田等。挑啊挑,一直挑到年三十晚上的中午,終于感動老天了,天空落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指揮部終于同意收兵回家過年。</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妻來不及換下已經(jīng)濕了的衣服,趕緊找有石磨的人家磨糯米面??吹阶≡谖覀兒竺娴囊患依限r(nóng)工家的石磨正好閑著,我們將已經(jīng)泡了一上午的糯米扛了過去,將小孩子用被子裹了也帶去,放在一個搖籃里,我一邊推著磨一邊有腳輕輕地搖著搖籃,讓孩子入睡。妻扶著石磨的搖柄,一把一把地向石磨的洞口投入糯米,粉子便從磨的四周一圈圈落下。茶米磨完了將粉子過篩,篩完了再過一遭細,周而復始接連過了兩三遍方才完成。沒有想到,吃一頓糯米面是那樣的不容易,因而心中一直期待著能有先進的加工方式出現(xiàn),當然,不久農(nóng)場糧油加工廠便開始用機器加工糯米粉了,只是沒有土法加工的細膩。</p> <p class="ql-block">  知青返城后,每遇節(jié)日做吃的,我不再插手,等著吃現(xiàn)成的了。沒想到,今年上燈前夕,遇到寒潮還有雨夾雪。外面寒風呼號,我蜷縮在暖烘烘的空調(diào)房里,就是不想出去,等著妻包的湯圓。這時,妻已經(jīng)和好面,六點還沒有到,已經(jīng)整整包出來了兩大筐,為女兒們各備了一塑料袋。實際,忙來忙去,忙的就是兒女。隨后,下了幾只不同餡的湯圓,當她把香噴噴的圓子端到跟前時,我早以被香味誘惑。</p> <p class="ql-block">  以往燈節(jié),天氣雖冷,但節(jié)味甚濃。而如今的燈節(jié),街上竟空蕩蕩地行人沒有幾個,秋雨路燈市一片凄慘,少有人問津。東關街、皮市街雖然另一番景像,有點節(jié)日的氣氛,但大多琉璃制品,熱鬧還是有限。</p> <p class="ql-block">  元宵佳節(jié)的熱鬧只有在記憶中回味了。小城小鎮(zhèn)還有一些遺存:禮拜天地祖先,香火燎繞;人神鬼共過節(jié),社戲舞龍。一到正月十五,到處都是鑼鼓喧天,鄉(xiāng)下玩社火故事的紛紛涌進小鎮(zhèn),耍大龍,舞獅子,走高蹺,跑旱船,扭秧歌,背撓竿等等,比誰舞得精彩,比誰聚攏人氣。這些,城區(qū)已經(jīng)難得一見,或只在自媒體里回放:聽揚劇聲、食維揚圓,摩挲鞭炮碎片,看社區(qū)那些個濃妝艷抹,打扮得妖艷入時的老太太組成的秧歌隊、舞蹈隊、合唱隊在表演廣場舞,聽主播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過節(jié)的色聲香味尚能觸及,有了一些過去。</p> <p class="ql-block">  芝麻湯圓、薺菜湯圓,下在鍋里,粒粒個大,一鍋俱滿,各呈姿態(tài)的湯圓也如人間百態(tài)浮在水面,竟然有口水反應?,F(xiàn)在,生活好過,節(jié)日的食物一切均不希罕,可是,不知什么緣故,人們感覺,并不比以前幸福。</p> <p class="ql-block">  生活平淡得如水,沒有節(jié)日時想過節(jié)日,其實,如今的日子天天都是過節(jié)。湯圓盛碗里,一咬,芝麻糖便流了出來,又香又甜,終于有了燈節(jié)的喜慶,只是,看到窗外面寒風中空蕩蕩的大街,一個人影沒有,一盞燈也沒有,不由得生仍出一絲惆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