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幾年前初識美國畫家霍珀的畫就有種滿心惆悵的感覺，簡潔的畫面，構(gòu)圖常以建筑物的橫豎線條和陽光切入的塊面構(gòu)筑成鮮明的幾何形狀，有種堅(jiān)硬、尖銳的質(zhì)感。建筑的背景也很單一，比如作為背景的山、樹木，都只有最基本的形式，相當(dāng)于抽象了的山和樹的意像，它們不是具體的山和樹，僅是歸納而成的山和樹。而人物的背景，也即那些建筑的里外也都是細(xì)節(jié)不詳?shù)模疃嘁簿褪墙ㄖ锏姆诸惗选?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近讀馬克·斯特蘭德《寂靜的深度·霍珀畫談》看到更多的霍珀的畫作，馬克.斯特蘭德是美國一位桂冠詩人，他對霍珀的畫無疑甚為推崇，薄薄一本書，他以一個(gè)詩人特有的感觸解讀霍珀的畫，他通過霍珀畫的形式閱讀出常人不解的深意。比如1925年霍珀所畫的《鐵道旁的房屋》這幅作品，看似就一棟人去樓空的小樓矗立在鐵道的一邊，這幅畫卻是美國藝術(shù)的經(jīng)典之作，何以經(jīng)典？馬克·斯特蘭德這樣評說霍珀的畫：“那是一個(gè)在遷流中作驚鴻一瞥的世界。靜靜的。它有它自己的生命。它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我在某一時(shí)刻的偶然經(jīng)行。一如霍珀的那個(gè)世界，它從不回應(yīng)我的凝視。”此話作為觀后感確實(shí)精準(zhǔ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霍珀的畫多為平凡的主題場景，如酒店、加油站、旅館房間、酒吧、劇院或一條街上，在幾乎沒有細(xì)節(jié)的場面里，建筑和人（獨(dú)自一人或寥寥幾人）盡顯寂寞孤獨(dú)的境況（如《夜游者》）。1967 年，霍珀在紐約華盛頓廣場區(qū)的畫室中死去，只有零星幾人參加了葬禮，這就像是對其作品的一種真實(shí)延續(x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何以這樣畫？他畫出了什么？他曾說，如果我能用語言表達(dá)的話，就不會去畫畫了。他的這個(gè)說法道出了他對世間的體悟必須要以畫作來表達(dá)。他的畫作在我看來就是一種空，對繁華都市、對浮華人生、對人與人的關(guān)系都視為一種虛空，所有一切盡皆時(shí)間的過客。他不會畫人生舞臺的豪華大幕，蕓蕓眾生的酒醉金迷，因?yàn)榇竽宦湎拢倜赖幕镁骋脖伙L(fēng)吹雨打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細(xì)品霍珀畫里的世界，它仿佛遺世獨(dú)立，是一種自為的世界，霍珀察覺的這個(gè)世界又近又遠(yuǎn)，在這個(gè)世界中，又在這個(gè)世界之外。從庸常的世界中抽象出來的這一個(gè)世界，是霍珀所見世相里林林總總面目的本質(zhì)顯現(xiàn)，霍珀的畫里沒有日常中的雜亂，只有不顯示溫情的空蕩蕩的房子，斜切過來的冰冷的陽光，人們的衣著也很簡單，看不出任何多一點(diǎn)的寓意，那些房子和衣服與其說是保護(hù)和溫暖，毋寧說是關(guān)閉和冷漠，他畫出了人的冷淡和無可無不可的失重感，他們對他們之為人的境況似乎持一種疏離的態(tài)度，人們都是孤單的，畫中若有幾個(gè)人出現(xiàn)，即便相隔很近，也仍然是藏身在自己的軀殼里，和其他人距離很遠(yuǎn)。不是受位置遠(yuǎn)近的影響，而是受心靈之間遠(yuǎn)近的影響，是人的被虛置感，一種恍惚在場的狀態(tài)，他們在還是不在？他們在做什么或是做而不做，都讓觀者疑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霍珀的畫作雖簡潔卻極富張力，一個(gè)冷峻的場面就是一個(gè)故事的片段，它多半是中間段，讓觀者忍不住要去揣測人與物的過去與未來。他畫面中時(shí)有幾人在場，但多有一種雖在同一畫面卻各不相關(guān)的感覺。通過繪畫的形式和場面的敘事相結(jié)合，以及相互強(qiáng)化，深意盡在其中。我喜歡觀察樹，樹本是千姿百態(tài)的。但霍珀畫筆下的樹木則是純粹的背景，表現(xiàn)了自然（世界）的冷漠和幽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畫作里的光都是他自己的設(shè)計(jì)，都很強(qiáng)烈，是不可忽視的存在，像尖利的刀劃開時(shí)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哲學(xué)苦旅》、《紐約房間》和《城市夏日》三幅畫都表現(xiàn)了人類兩性的普遍性困境，每一方都無法真正理解另一方，他們甚至終老也做不到神貌相合，他們?nèi)嗣媲盎蚩瓷先g快，而人后卻都活在自己的孤獨(dú)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海邊房間》，給人的視角感是房間懸于海上，海水似乎隨時(shí)可能涌進(jìn)來，陽光射入的幾何形和房間的簡潔線條很契合，那里有人與自然跨界的最凌厲的線條，人和自然漠然相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霍珀畫出了人的孤絕空間，剝?nèi)ザ际幸约捌渲械娜颂摶玫姆比A和不必要的掛礙（比如衣服等各種浮華裝飾物），人面臨的正是這般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0年12月9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陽光的房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街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紐約房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陽光里的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海邊房間</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