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腳踩進(jìn)雪里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不是刻意要沉默，而是這世界太干凈了，白得讓人舍不得出聲。</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覺得，人在這片大雪里，不是打擾者，反倒成了風(fēng)景的一部分——渺小，卻剛好。</p> <p class="ql-block">有個人正往上爬，藍(lán)色的背包在白底里格外顯眼。他走得很穩(wěn)，每一步都陷進(jìn)雪里，又用力拔出來。另一個人坐在雪地上，懷里抱著膝蓋，像是在喘氣，又像是在發(fā)呆。旁邊攤著一條彩色的毯子，被風(fēng)吹得微微抖動。那一刻，寒冷是真實的，但人的氣息也讓這冷有了溫度。</p> <p class="ql-block">再往前，笑聲突然冒了出來。幾個穿得花花綠綠的人在雪地里拍照，樹枝上的雪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在他們肩上、帽子上，誰也不在意。</p> <p class="ql-block">林子里有條木欄桿，被雪壓得微微發(fā)顫。幾個人沿著它慢慢走，腳步輕，像是怕驚了什么。他們的身影在雪林間穿行，像一幅緩緩移動的畫。雪還在下，不大，只是零星地飄，落在睫毛上，化成一滴涼。我跟著他們的腳印走了一段，后來分了路，誰也沒回頭。</p> <p class="ql-block">游客在雪地里鬧得最歡。一個穿黑衣的蹲著堆雪人，手凍得通紅也不肯停；紫衣服的踩著雪嘎吱嘎吱地跑，紅衣服的干脆躺進(jìn)雪堆里打了個滾。他們不怕冷，或者說，冷也是玩的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有個人用手機(jī)在拍照，他拍樹，拍腳印，拍遠(yuǎn)處模糊的山影。我問他拍什么，他說：“就拍它不說話的樣子?！蔽叶Ｓ行┌察o，是鏡頭才能留住的。</p> <p class="ql-block">越往深處走，越覺得這雪地有種說不出的孤寂。雪堆起伏，像凝固的浪。幾根枯草從雪里鉆出來，干黃的葉尖上還掛著雪粒。</p> <p class="ql-block">遠(yuǎn)處的山出來了，霧罩著山腰，白茫茫一片，村莊藏在山腳，屋頂?shù)难┖蜕竭B成一體。</p> <p class="ql-block">山道蜿蜒，像一條凍住的河。有人從上面滑下來，留下兩道細(xì)長的痕跡。山間的屋子小得像玩具，可煙囪里還冒著煙。這世界再冷，總有人在生火，總有人在等天晴。</p> <p class="ql-block">聽見水聲時，我愣了一下。原以為這季節(jié)一切都會凍住，可小溪還在動。水面結(jié)了層薄冰，裂出細(xì)紋，底下水依舊緩緩流。石頭半埋在雪里，枝條低垂，掛著冰珠。寒是寒，但水聲一響，心就活了。</p> <p class="ql-block">溪水清得能看見底下的石子，陽光雖弱，也在冰面跳了一下。我蹲下，伸手碰了碰水，刺骨的涼。可這涼里有種清冽的生機(jī)，像冬天藏在袖子里的手，冷，卻不死。</p> <p class="ql-block">后來走到一條大些的河。兩岸的雪厚得像被子，樹干光禿禿地戳向天空。河面結(jié)了冰，卻不是死的，光在上面滑動，像有呼吸。遠(yuǎn)處山影淡成一道線，天邊透出點亮色。那一刻，我覺得冬天不是結(jié)束，是大地在慢慢醞釀什么。</p> <p class="ql-block">最后遇見一群人合影。他們擠在一起，帽子歪的，圍巾亂的，笑得滿臉通紅。有人比著剪刀手，有人故意做鬼臉，背景是雪樹和雪坡。拍完，他們一哄而散，踩著雪往不同方向走。我看著那張空出來的雪地，心想：熱鬧過，也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