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傳說，古老的高密縣城是一塊風(fēng)水寶地。有一只美麗的金鳳凰棲息在這里。南為鳳頭，北為鳳尾，東西兩嶺為鳳凰的翅膀。我家的老屋就座落在鳳凰左邊的翅膀上。城里人習(xí)慣稱為東嶺或曰嶺上。那里人家不多，稀稀拉拉的散落在綠茵叢中。這些住戶，多半是祖輩家境貧寒，舉家從人口密集的城里村里遷到嶺上來的。東邊的幾戶，以砍柴、割草、耕種塋地為生；西邊的幾戶為鐵匠世家，以打鐵為生。我家住在嶺上的東邊。</p><p class="ql-block"> 在我記憶的腦海里，我家有四間老屋，院子很大，四四方方。一條彎彎的小路從門前穿過，一直通到東南角上的韓信溝。那溝，據(jù)說是當(dāng)年韓信的兵馬行軍踩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老屋非常簡(jiǎn)陋。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拼砌成基。麥草和黃土打成墻，用三股鋼叉刷成了平面，像布機(jī)織成斜紋的黃色綢緞。各種木料整齊地排列在尖尖的屋山上。粗的做梁，細(xì)的做柃。屋面是紅紅的高粱稈和梳光葉子的山草。那屋，冬暖夏涼，那是我童年幸福的港灣。</p><p class="ql-block"> 老屋的東面，有一片頗具原始風(fēng)貌的小樹林。樹林里生長(zhǎng)著各種各樣的樹木花草。有挺拔俊秀的白楊樹，亭亭玉立的樺樹，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楓樹，果實(shí)像栗子一樣的橡樹，最多的還是雜亂無章的槐樹。春末夏初，青黃不接的時(shí)節(jié)，槐樹的花潔白細(xì)嫩，拌上面粉，上鍋蒸熟，香甜可口。還有一叢叢，滿身是刺的山棗棵子。山棗，核大肉薄，綠的脆，紅的甜。百花與山草為伍。山草芳香濃郁從不與花兒爭(zhēng)艷?；▋浩贩N眾多，土生土長(zhǎng)，有紫丁香、金菊花、野白荷……。</p><p class="ql-block"> 春天，小樹林里萬象更新，刺槐吐綠，柳樹出芽，小草破士萌生尖尖角，繼而百花盛開百鳥爭(zhēng)鳴；夏天，驕陽似火。鳥兒在林里乘涼，蟬兒在枝頭歌唱。 秋天，一夜西風(fēng)過，樹葉先后落在林間，遍地金黃。冬天，大雪紛飛，大樹小樹開銀花，掛銀條，銀裝素裹，分外妖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屋的西面是自家的小菜園。菜園里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品種齊全。有綠油油的蔥，出苔的蒜，黃瓜云豆爬枝蔓；蘿卜青，辣椒紅，又紅又黃的西紅柿，大葉的芋頭一壟壟；各種蔬菜織成了一幅五彩斑斕的圖畫，爭(zhēng)光耀人。走在菜地的畦垅上，泥土的氣息，蔬菜的清香，泌人心脾，醉人心房。</p><p class="ql-block"> 菜地邊，有一個(gè)不大的水灣，灣邊有幾棵垂柳，灣里有幾棵荷花，柳枝隨風(fēng)搖曳，輕輕地拂過水面。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情切切，意綿綿，耦斷絲聯(lián)，苗條的腰身，撐開青青的傘，亭亭玉立，阿娜多姿。大雨過后晴放好，站在灣邊，那美好的景色，至今記憶猶深。蛤蟆自愧形慚，悄悄地躲在草叢里，鼓著大眼；大大小小的青蛙，呱呱地叫聲正酣；雨珠落在荷花仰起的臉頰，似顆顆璀璨的水晶明珠，在上面滴溜溜地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老屋的前面有一個(gè)不大的場(chǎng)院，收獲的季節(jié)用來打谷曬糧。場(chǎng)院的邊上有一棵槐樹，一槐茶樹，一棵桑樹。炎熱的夏天，坐在厚厚的麥秸蓆上，幾堆驅(qū)蚊用的艾草燃起了縷縷青煙，我依偎在媽媽的身旁，聽著一篇又一篇古老的故事，幼小的心靈里，常常充滿了遙遠(yuǎn)的夢(mèng)想。</p><p class="ql-block"> 場(chǎng)院的南面，是陳家老塋。我家的祖先世世代代長(zhǎng)眠在那神秘的黃土地里。</p><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九年六月</p><p class="ql-block"> 作于山東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