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墨丹青 <p class="ql-block">“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fēng)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里…”咖啡店里，一首《當(dāng)愛已成往事》如水般輕輕流淌。林憶蓮那沙啞的嗓音，總是有著超高的辨識度，像極了我和閨蜜手中的摩卡，醇厚強勁，卻也焦苦濃郁。</p><p class="ql-block">深秋的午后。天空格外湛藍(lán)，隔著咖啡店的落地窗向外望去，陽光細(xì)碎，像無數(shù)條小魚在游。咖啡店里，閨蜜坐在我對面，一件乳白色針織開衫，搭一襲冰川藍(lán)長裙，皮膚白皙若凝脂，海藻般的栗色長卷發(fā)隨意地披散身后，舉手投足間，盡顯知性優(yōu)雅，又不失風(fēng)情?！皻q月從不敗美人”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證。多年未見，我們仿佛有著說不完的話。后來，提及感情，她低下頭，輕輕攪動咖啡，悠悠地說，給你講個故事吧。于是，那個午后，如打開一瓶經(jīng)年陳釀一般，她緩緩講述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前塵舊事。</p> <p class="ql-block">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順利應(yīng)聘到一家公司，做了一名助理，每天協(xié)助部門經(jīng)理處理一些日常事務(wù)。因為剛好是自己所學(xué)專業(yè)，她人又聰明，很快，她熟悉了所有流程，工作起來游刃有余，成了部門經(jīng)理最得力的助手。只是，隨著工作上的頻繁接觸，她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也變得越來越微妙。</p><p class="ql-block">那個夏天，雨水天氣特別多。又是一個雨天，下班后，因為要趕一份材料，她忙到了很晚。終于忙好時，抬頭四顧，才驚覺，同事們早已下班回家，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只剩她一人。她簡單收拾一下，準(zhǔn)備出門，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推開門，他正站在門外，一件外套隨意地搭在左手臂彎處，右手拎著一堆外賣?？粗旖禽p揚，“辛苦了，一起吃點東西再回吧?！闭f著，一一打開外賣，全是她愛吃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自己筑在內(nèi)心的堡壘，正一點一點坍塌。</p><p class="ql-block">吃了飯，他提出送她回家，她沒有理由拒絕。街道兩旁，華燈初上。他專注地開車，車速平緩，像他的人，踏實沉穩(wěn)，總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車?yán)镆黄察o，只有車載音樂一直在車廂里輕輕回蕩。一路上，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卻感覺已說盡了心里所有的話。</p> <p class="ql-block">終于，他的車緩緩?fù)Ｔ谒覙窍?。雨還在下，淅淅瀝瀝，落在車窗上，車窗蒙上一層雨霧，整個世界變得撲朔迷離。四周一片靜寂，只聽夜雨敲窗，聲聲入耳，聲聲入心。短暫的沉默后，她轉(zhuǎn)過臉看向他，輕聲說，“我該下車了?！彼粗?，目光在她的臉上，有幾秒鐘的停留，然后，輕輕點頭。她不敢再多停留，轉(zhuǎn)身，下了車，身后傳來他的一聲嘆息，那一聲輕輕的嘆息，如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她不敢回頭，撐起傘匆匆走進雨中，只留給他一個單薄又落寞的背影。</p><p class="ql-block">那個雨夜后，她和他的關(guān)系似乎又近了一步，四目相對時，他們總能從彼此的目光中讀出異樣的東西，愛是最誠實的，即使閉口不談，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有幾次，他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的內(nèi)心雖早已“鐵馬冰河踏遍”，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總是以工作的事巧妙轉(zhuǎn)移開去。他的心意，她都懂，可是又能怎樣呢？</p> <p class="ql-block">她慢慢攪動咖啡，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像不加糖的摩卡納。</p><p class="ql-block">那段日子，每一天，都是理智與情感的對峙。彷徨，迷茫，甜蜜卻也憂傷。外人眼里，他依然是不茍言笑的領(lǐng)導(dǎo)，私下里，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他會在她加班時送上她愛吃的美食，會在她生病時送上最貼心的照顧，他會在她偶爾遇到棘手的工作時，不聲不響替她解決掉所有難題。他從不說愛，可他們都清楚，彼此心里，情感早已如暗潮，日夜澎湃。</p><p class="ql-block">一次，他因公出差，一去就是月余。偶爾，他會發(fā)來信息，簡單問問工作情況，也“順便”問她的近況，她一一作答。她是那種安靜如水的女子，連聲音都是輕柔的，帶著安撫與治愈的力量，這聲音，總是能讓他的心，瞬間清明澄凈。他不在的日子，她的小城又進入了梅雨季，連綿不斷的雨，淅淅瀝瀝，像戀人間的離愁別緒。</p> <p class="ql-block">出差回來后的一天，她去他辦公室遞交一份材料，剛好遇見他的妻帶著三歲的兒子來公司看他。妻子溫婉，兒子乖巧，陽光下，一家三口，溫馨得像童話。見她進來，他的妻對她禮貌地微笑，她微微點頭，勉強笑了一下，算是回應(yīng)。急急放下手中的材料，欲轉(zhuǎn)身離去，卻一不小心，打翻了他辦公桌上的水杯，頓時，茶水四溢。她匆匆轉(zhuǎn)身，像演員在舞臺上落荒而逃，只留下觀眾滿臉的愕然。</p><p class="ql-block">“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里，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背景音樂里，李宗盛唱得痛徹心扉。她轉(zhuǎn)身看向窗外，一片葉子正打著旋兒，從樹上落下，像一個舞者，正在舞一支生命的絕唱。</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晚，她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他的妻的身影在她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妻那仿佛洞悉一切后帶著一絲乞求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那一晚，她終于做了決定。翌日，她遞交了辭職信。柔弱的外表下，往往藏著最堅韌的心?！胺且邌?？”他眼神幽怨，“不然呢？”她迎著他的目光，滿臉執(zhí)拗，轉(zhuǎn)身，決絕而去。是啊，有些關(guān)系，就像秋天的樹，葉子黃了，就落了吧，畢竟，適時的放手是給彼此最后的溫柔，是給自己最好的體面，更是護了所有人的周全。</p> <p class="ql-block">暮色漸沉，咖啡店里，顧客寥若晨星，只有背景音樂，一直不知疲倦地在角落里低聲回蕩。</p><p class="ql-block">“走吧，走吧，人總要學(xué)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jīng)歷苦痛掙扎…”是啊，每個人都在學(xué)著長大。經(jīng)年后，再回首，忍不住笑自己，當(dāng)年，那么傻??！只是，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那些過往，何嘗不是成長的代價？我們就是在那些過往中，懂得取舍，學(xué)會放下。</p><p class="ql-block">一陣長久的沉默。我輕輕攪動咖啡，問：</p><p class="ql-block">“還會想他嗎？”</p><p class="ql-block">低沉的旋律適時響起：“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偶爾難免會惦記著他，就當(dāng)他是個老朋友吧，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掛，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讓往事都隨風(fēng)去吧…”</p><p class="ql-block">或許，冥冥中，這段旋律，已替她做了最好的回答。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