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兩條“洋胡同”里的老北京》</p><p class="ql-block"> 光緒年間的北京，要是說哪條街最“別扭”，老輩人準(zhǔn)會指東交民巷和西交民巷——一條滿是高鼻子藍(lán)眼睛的洋人，一條藏著管著全國銀子的大衙門，中間就隔了條長安街，卻像是兩個世界。我太爺爺那會兒在西交民巷的票號當(dāng)伙計，每天從珠市口往這邊走，總能看見東交民巷口的印度巡捕，戴著紅纓帽，手里的棍子比胡同里的門閂還粗，卻總愛跟賣糖葫蘆的討價還價，逗得路過的人直樂。</p> <p class="ql-block"> 先說東交民巷。早年間這兒叫“東江米巷”，滿街都是賣江米的鋪子，一到秋收，巷子里飄的全是江米的甜香。后來洋人來了，拆了米鋪蓋洋樓，連名字都改了，可老北京的習(xí)慣改不了。太爺爺說，那會兒東交民巷里的法國使館，大門修得跟城堡似的，可墻根下總蹲著幾個賣烤白薯的，洋人的汽車開過去，白薯的焦香能飄進使館里。有回一個法國官員的太太，穿著蕾絲裙蹲在路邊買白薯，燙得直甩手，還不忘用生硬的京腔說“多放糖，甜！”，逗得賣白薯的張大爺差點把爐子掀了。</p> <p class="ql-block"> 東交民巷里最逗的是“中西合璧”的規(guī)矩。洋人的銀行門口掛著銅牌子，寫著“禁止喧嘩”，可隔壁胡同里的剃頭匠，照樣挑著擔(dān)子過來，“剃頭刮臉，五文錢嘞”的吆喝聲，比銀行的鐘聲還響。有回英國匯豐銀行的經(jīng)理，嫌剃頭匠吵，讓巡捕去趕，結(jié)果剃頭匠掏出塊磨刀布，當(dāng)著巡捕的面磨起剃刀，說“我在這兒剃頭三十年，比你這紅纓帽戴的時間還長！”最后還是銀行經(jīng)理沒轍，讓門房每天多給剃頭匠兩文錢，讓他換個地兒吆喝——這事兒后來成了巷子里的笑話，都說“洋人的銀子，也得聽咱老北京的規(guī)矩”。</p> <p class="ql-block"> 法國使館舊址：位于東交民巷15號，原為純公府，1861年改建為法國使館。圣米厄爾教堂：位于東交民巷甲13號，始建于1901年，是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之一，為兩層法國中世紀(jì)哥特式建筑風(fēng)格。比利時使館舊址：位于東交民巷14號，現(xiàn)為紫金賓館，始建于1903年，通體紅墻，白石勒邊，外墻上有不同花紋的磚塊，墻內(nèi)是歐式紅色尖頂建筑。日本橫濱正金銀行北京分行舊址：位于東城區(qū)正義路4號，建筑整體按照街角的地理位置設(shè)計，現(xiàn)為中國法院博物館。美國花旗銀行北京分行舊址：位于東交民巷36號，現(xiàn)為北京警察博物館，是一座具有西洋風(fēng)格的建筑。</p> <p class="ql-block"> 再說西交民巷，那可是老北京的“錢袋子”。從清朝的戶部銀行，到后來的中國銀行，一溜兒的青磚大樓，門口的石獅子比胡同里的四合院門檻還高。太爺爺在票號當(dāng)伙計時，每天要數(shù)的銀子能堆成小山，可他最盼的是晌午頭——那會兒巷子里的“王記包子鋪”會推著小車過來，豬肉大蔥餡的包子，咬一口能流油。有回掌柜的讓他去給隔壁銀行的賬房送票據(jù)，正好趕上包子鋪出攤，他揣了兩個包子在懷里，結(jié)果票據(jù)沾上了油，被賬房先生罵了一頓，可太爺爺說“那包子香，挨罵也值”。</p> <p class="ql-block"> 西交民巷里還有個“銀錠子換糖葫蘆”的故事。那會兒巷子里有個叫“小嘎子”的孩子，總在銀行門口撿別人掉的碎銀子。有回他撿了個銀錠子，跑去東交民巷的糖葫蘆攤，非要用銀錠子換一串糖葫蘆。賣糖葫蘆的李大爺嚇了一跳，說“你這孩子，這銀錠子能買我一整車糖葫蘆！”小嘎子卻不依，說“我娘說這是好東西，能換甜的”，最后李大爺沒辦法，給了他兩串糖葫蘆，還把銀錠子還給了他，讓他趕緊回家交給大人——后來這事兒傳到銀行里，掌柜的還特意找著小嘎子，給了他一把糖，說“這孩子實誠”。</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的東交民巷和西交民巷，早就沒了當(dāng)年的“別扭”勁兒。洋樓還在，可門口賣烤白薯的換成了賣奶茶的；銀行還在，可里面的賬房先生換成了穿西裝的職員。但老輩人說，要是你仔細(xì)聽，還能聽見巷子里飄著當(dāng)年的吆喝聲，還有銀錠子碰撞的清脆聲——那是老北京的魂兒，不管過多少年，都不會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