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第16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用“石器時代”的工具造火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深圳實驗室里的氣氛,從“喪氣收容所”進化成了“考古現(xiàn)場兼瘋?cè)嗽骸薄T谔K茜那曲《黃河》的狂暴激勵和王小明那石破天驚的發(fā)現(xiàn)之后,陳啟明團隊沒有時間慶祝,而是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撲向了那個隱藏在底層協(xié)議握手信號中的、“智子”留下的細微痕跡。</p><p class="ql-block"> “普羅米修斯”那份引發(fā)殺毒軟件尖叫的“雪地計劃”藍圖,他們自然是不敢再直接打開了。但那封郵件里提及的思路,結(jié)合他們自己發(fā)現(xiàn)的“鎖死”機制,像一束微弱但精準(zhǔn)的探照燈光,打在了一片他們從未設(shè)想過的黑暗領(lǐng)域。</p><p class="ql-block"> 陳啟明站在白板前,上面畫滿了如同遠古洞穴壁畫的符號和曲線——這是他試圖理解的、一種完全不同于現(xiàn)有主流架構(gòu)的計算模型雛形。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是即將帶領(lǐng)部落成員放棄熟悉的石斧,去打磨第一塊燧石的原始人酋長。</p><p class="ql-block"> “同志們!”陳啟明開口,聲音因激動和睡眠不足而沙啞,但眼神亮得嚇人,“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嗯,‘考古發(fā)掘’和‘病理解剖’,我想我們得面對一個現(xiàn)實了。”</p><p class="ql-block"> 團隊成員們屏息凝神,預(yù)感到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們之前總想著,怎么在別人的地基上,蓋一座更高的樓,或者至少挖個更深的防空洞?!标悊⒚饔檬帜ǖ舭装迳显械囊粋€ARM架構(gòu)簡圖,動作決絕,“但現(xiàn)在,‘智子’直接把我們的地基給揚了!還在上面撒了釘子,不讓我們重建!”</p><p class="ql-block">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一張張緊張又期待的臉:“所以,從今天起,我們他媽的忘掉ARM!忘掉X86!忘掉所有別人定義好的路標(biāo)和賽道!”</p><p class="ql-block"> 下面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我們要干什么?”陳啟明自問自答,用力拍了拍那塊畫滿“洞穴壁畫”的白板,粉筆灰簌簌落下,“我們要從算盤開始!從結(jié)繩記事開始!重新發(fā)明一種屬于我們自己的‘計算機’! 一種他們現(xiàn)有的‘鎖死’工具無法識別、無法理解、更無法限制的玩意兒!”</p><p class="ql-block"> 實驗室里死寂了幾秒鐘。</p><p class="ql-block"> 然后,那位“悲觀主義預(yù)言家”王小明,帶著哭腔打破了沉默:“陳總……這……這已經(jīng)不是彎道超車了……這他娘的是直接棄車徒步,準(zhǔn)備用我們這百十來斤肉,靠著腳板,去量出一個誰也沒見過的新世界地圖??!這得走到猴年馬月?”</p><p class="ql-block"> “走到死也得走!”陳啟明斬釘截鐵,“難道你們還想回到那個被人掐著脖子、隨時可能斷糧的日子嗎?我們現(xiàn)在是在石器時代沒錯!但我們手里的‘石頭’,是我們自己的腦子!是沒人走過的原始森林!每往前蹭一厘米,都是我們自己的領(lǐng)土!”</p><p class="ql-block"> 他這番帶著悲壯和破釜沉舟意味的動員,像一劑強效興奮劑,混合著巨大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希望,注入每個人的血管。沒人知道這條路能不能走通,甚至不知道這條路是否存在。但他們知道,回頭,就是死路一條。</p><p class="ql-block"> 接下來的日子,實驗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充滿爭吵和靈感的原始部落。他們拋棄了所有現(xiàn)成的工具鏈和設(shè)計思路,像一群剛剛發(fā)現(xiàn)火種的原始人,圍著那點微弱的“雪地計劃”靈感和自己發(fā)現(xiàn)的“鎖死”痕跡,試圖用最基礎(chǔ)的數(shù)學(xué)原理和物理規(guī)律,重新搭建計算世界的積木。</p><p class="ql-block"> 代碼寫得像是天書,電路圖看起來如同抽象派藝術(shù),會議上充斥著“如果宇宙大爆炸時規(guī)則不是這樣……”之類的哲學(xué)假設(shè)和“這個邏輯門能不能用別的東西代替……”的異想天開。他們感覺自己不是在搞科研,更像是在進行一場大型的、嚴(yán)肅的、可能毫無結(jié)果的沙盒游戲。</p><p class="ql-block"> 不知熬了多少個通宵,掉了多少頭發(fā),經(jīng)歷了多少次內(nèi)部拍桌子對罵又抱頭痛哭之后,他們終于……攢出了一個看起來勉強能稱為“原型機”的怪胎。這東西其貌不揚,接線混亂,運行起來噪音堪比拖拉機,性能嘛……大概相當(dāng)于二十年前的古董電腦。</p><p class="ql-block"> 但這是他們“自己的孩子”,從基因?qū)用婢褪侨碌摹?lt;/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上電測試的日子,實驗室里氣氛凝重得像在給危重病人做手術(shù)。所有人圍在那臺“怪胎”旁邊,呼吸都放輕了。</p><p class="ql-block"> 陳啟明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電源鍵。</p><p class="ql-block"> 機器發(fā)出一陣令人不安的嗡鳴和嘎吱聲,指示燈像抽風(fēng)一樣亂閃了幾下。屏幕……居然亮了!雖然顯示的都是亂碼和雪花點,但畢竟亮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有人差點要歡呼出聲時——</p><p class="ql-block"> “噗”的一聲輕響。</p><p class="ql-block"> 一縷細細的、帶著焦糊味的青煙,從機器某個粗獷焊接的接口處裊裊升起。</p><p class="ql-block"> 屏幕瞬間黑屏,所有指示燈熄滅。</p><p class="ql-block"> 世界,安靜了。</p><p class="ql-block"> 絕望,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每個人的臉龐。幾個月的辛苦,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就換來這一縷象征徹底失敗的青煙?</p><p class="ql-block"> 王小明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和絕望中,陳啟明卻緩緩蹲下身,湊近那臺還在散發(fā)著焦糊味的“遺體”。他沒有看那些垂頭喪氣的團隊成員,而是死死盯著那縷即將散盡的青煙,以及青煙冒出的那個精確位置。</p><p class="ql-block"> 他的眉頭緊鎖,然后又緩緩舒展開,眼神里沒有絕望,反而閃爍起一種近乎狂熱的、發(fā)現(xiàn)寶藏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他伸出食指,虛空沿著青煙冒出的路徑和周圍燒毀的元件,輕輕劃了一條線,然后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帶著顫抖和興奮的聲音,喃喃自語:</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你們看,它燒毀的路徑,冒煙的位置……正好完美復(fù)刻了我們那個核心邏輯模塊里,最關(guān)鍵的漏洞路線圖……”</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