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書畫圈</p><p class="ql-block">2025-12-06 23:32福建</p><p class="ql-block">關(guān)注</p><p class="ql-block">AI導讀</p><p class="ql-block">乾嘉時期，金石學興起，經(jīng)鄧石如、伊秉綬等人的秦漢北魏碑碣創(chuàng)作實踐和阮元、包世臣碑帖理論研究的助推，至嘉道期間，形成了“碑學 ”壓倒“帖學 ”的局面，金石學已然由考證經(jīng)史擴展到美術(shù)研究，書畫與金石學緊密結(jié)合。在這樣的背景下，金石書畫家應(yīng)運而生， 趙之謙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概括地講，其重要意義與價值在于，首先，“開前海派之先河 ”，成為“金石畫派” 的開派人物。其次，完成了從“ 四全” 到“ 四絕” 的過渡，成為中 國文人藝術(shù)家實現(xiàn)藝術(shù)門類互通的典范。再者，作為“道咸畫學中興”代表性畫家，由今日視角審視，趙之謙無疑是本土文化藝術(shù)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的成功案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趙之謙的魏碑書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嘉道之際，隨著阮元《北碑南帖論》尊碑思潮的興起，顏真卿書法由于兼?zhèn)浔麅煞N特質(zhì)而頗受青睞，一時習顏風氣盛行，趙之謙也不例外，如其早年作品《岳忠武王華嚴院句》顯然出于顏書。據(jù)其《章安雜說》 自述，后來他“見山谷大字真跡止十余，若有所悟，偶作大字，筆勢頓異。 ”其筆勢的確開張了許多，筆勢開張后的審美趣味與魏碑更加接近，這為其后來的魏碑書法埋下伏筆。</p> <p class="ql-block">后來，趙之謙“一心開辟道路，打開新局 ”，其舉措是研習北碑。據(jù)《府君行略》載， 在反復讀了《南北書派論》后，“知北朝字體實由斯、邕而變，遂一意宗尚北書?！彼麑Ρ北膶W習是先古后今、取法乎上的，自言“生平因?qū)W篆始能隸，學隸始能為正書，取法乎上，僅得其中 ”，并主張“先學秦、漢諸石刻，以立隸楷之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研習北碑之后，其書風的形成也并非一蹴而就，還經(jīng)歷了一個筆法逐漸形成的過程，在同治四年（1865）致胡培系的信中自述了這一過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弟讀《藝舟雙楫》者五年，愈想愈不是。 自來此間，見鄭僖伯所書碑，始悟卷鋒；見張宛鄰書，始悟轉(zhuǎn)折。見鄧山人真跡百余種，始悟頓挫，然總不解“虎跳龍臥 ”四字。及閻研香來，觀其作字，乃大悟橫豎波磔諸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卷鋒 ”、“轉(zhuǎn)折 ”、“頓挫 ”、“橫豎波磔 ”均指向筆法范疇。首先，鄭僖伯所書《鄭文公碑》被康有為譽為“魏碑圓筆之極軌 ”?！熬礓h ”之法也就是包世臣《藝舟雙楫》中悟了廿年而后所得的“裹筆 ”。其次，張宛鄰即張琦，善分隸，其書方整峻嚴，轉(zhuǎn)折處既得方峻而又輕松自如，而趙之謙對《張猛龍碑》、《楊大眼造像記》、《魏靈藏造像記》這種斬釘截鐵式的方筆尤其青睞，故知從張氏處所悟為“方筆 ”。再者，頓挫與波磔諸法即“逆入平出 ”之法。包世臣《藝舟雙楫》中對“逆入平出 ”描述為“始艮終乾 ”并認為“始艮終乾者，非指全字，乃一筆中自備八方也。”指的是一畫運筆時筆尖的起止方向。按后天八卦圖方位，“始巽終坤 ”即是指逆入平出的平拖式側(cè)鋒用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宗祥在《書學源流論》中論魏碑筆法時認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六朝之碑，方筆者，點皆順入，而收筆上挑，畫皆平鋒斬起，而收筆順出……明此理者惟撝 叔，而撝叔又用柔毫，收處不能斬截，往往筆鋒下趨以盡其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即言趙氏的用筆正合六朝碑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北碑之外，趙之謙也學南宗法，取帖學之“柔 ”。在同治三年（1864）為朱志復所畫的扇面款書中言“取北宗意象，學南宗法，則凡派皆合，于是可悟 ”，此雖說畫理，亦通書理。在同治二年（1863）趙之謙為胡澍所臨的《瘞鶴銘》軸題款中又有“平生臨《瘞鶴銘》百數(shù)十遍 ”之語?！动廁Q銘》意合篆分，派兼南北，說明其在取北宗意象時，也勤于學南宗法則。篆書《說文解字敘》有款“方壺屬書此冊，故露筆痕，以見起訖轉(zhuǎn)折之用。 ”結(jié)合《說文解字敘》來看，其所言“筆痕 ”與“起訖轉(zhuǎn)折 ”是為帖學意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外，趙之謙還強調(diào)書體之間的“互參 ”。他在《章安雜說》中說“余所見乩書有絕奇者，走勢甚幻，結(jié)體必安，有作隸字者，有正書者，無不工。”乩書這種“走勢甚幻 ”的筆勢影響了趙的篆隸結(jié)體，體現(xiàn)在其結(jié)體有較強裝飾性。趙之謙在《漢鐃歌三章》的款書中表示“篆法非此為正宗，惟此種可悟四體書合處，宜默會之?！倍鴮嶋H從趙之謙的書法來看，各體亦均可統(tǒng)一于 魏碑筆法。</p> <p class="ql-block">二、趙之謙的魏碑入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潘天壽認為“宏肆古麗 ”是趙之謙花鳥畫的顯著風格，這一特點首先體現(xiàn)在章法上。魏碑形體的顯著特征是斜畫緊結(jié)、右肩漸聳，這種奇縱之勢是由于書寫的生理動作造成的，其結(jié)果就是 在視覺上形成了諸多銳角形態(tài)，打破了字內(nèi)空間的對稱與平衡，即黃賓虹所言不齊之齊的“弧三角”之美。黃氏認為“魏碑書法全合不齊三角算學真源 ”，趙之謙的魏碑書法盡顯不齊三角之理，三角分隔的構(gòu)圖在其畫作中十分常見。</p> <p class="ql-block">上緊下松”是趙之謙書法形體的另一特征，顯然是受魏碑影響，反映到繪畫上，便是“上重下輕” 的構(gòu)圖。</p> <p class="ql-block">這種盛氣凌人的圖式，充分展現(xiàn)了畫面的險絕之勢，也為晚清以來的海上畫派花鳥畫的條幅構(gòu)圖提供了一種樣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宏肆古麗 ”的特點與魏碑筆法入畫關(guān)系密切。金城在《畫學講義》中提到“趙撝叔以側(cè)筆 寫生均是隸法 ”，并在其所作的花卉四條屏的題款中言“撝叔畫梅蒼而古，篆籀不足以隸補?！?，“隸法 ”與“篆籀不足以隸補 ”揭示了其畫作中存在與書法相關(guān)的筆法。魏碑點畫方峻，由于刀之斬截所致，筆宜于圓而難于方，清代碑學中興，以筆代刀。在趙之謙作于同治壬戌年（1862） 五月五日《梅花》款書中也有“如飛白書，出以虛邪 ”的題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包世臣《藝舟雙楫》中述“右軍云，每作一點畫，皆懸管掉之，令其鋒開，自然遒麗。 ”又言“小仲（黃乙生，字小仲）謂余書解側(cè)勢而未得其要，余病小仲時出側(cè)筆，小仲猶以未盡側(cè)為 憾。”其所說的“盡側(cè) ”，即“謂筆鋒平鋪，則畫滿如側(cè)，非尚真?zhèn)纫病！薄！氨M側(cè) ”能以側(cè)勢使鋒穎鋪開，鋒得勢而發(fā)力，故善用筆鋒，則能萬毫齊力。趙之謙以魏碑這種“盡側(cè) ”而“平滿 ”的用筆用于繪畫，故得“遒麗 ”。吳昌碩曾在《天一閣宋拓劉熊碑雙鉤本》跋中說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撝叔書畫往往粗枝大葉，而金石之學考究極精，名不在巴君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趙之謙自己也在同治壬戌年五月五日為魏稼孫所作《蔬果花卉圖冊》十二開之一中題到“粗枝大葉，拒霜魄力 ”。這種“粗枝大葉 ”得法于趙之謙魏碑用筆的“盡側(cè) ”和“平滿 ”。</p> <p class="ql-block">三、結(jié)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趙之謙的價值在于，在其繪畫作品中，詩書畫印得以融合，這是其成為清代藝術(shù)巨匠的關(guān)鍵因素，他的藝術(shù)實踐同時為晚清以來的書法與中國畫藝術(shù)之間的融通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與模式。其對于魏碑書法的探索與實踐，不僅助長了清代金石書風的興盛，使碑派書法技法體系進一步完善，也促成了金石畫學的中興，為金石入畫的形成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進而對近代畫壇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一方面是促成海派繪畫的形成。以上海為中心的藝術(shù)家，特別是吳昌碩等海派中堅受趙之謙的影響極大，逐漸形成了海派繪畫藝術(shù)形態(tài)。另一方面開啟了近代金石畫風的序幕，不僅直接影響了黃賓虹、潘天壽的金石繪畫思想的形成，而且對齊白石、陳師曾等北派巨匠們也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池長慶，浙江大學美術(shù)系主任、中國藝術(shù)研究所執(zhí)行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任浙江省書法研究會主席、浙江知美畫院副院長，在《新美術(shù)》《書法研究》《中國書法》等雜志上發(fā)表多篇學術(shù)論文。著有《金石入畫研究：淵源、個案和意義》、《民國印論精選》等。2013年起參與中國歷代繪畫大系《清畫全集》的編纂工作，任編委、《弘仁》等卷執(zhí)行副主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