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吳哥的泛泛而談</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15365951</p><p class="ql-block">文：吳哥 圖：網(wǎng)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冬夜書房靜得能聽見墨汁滲紙的細響，騎樓外西江泛著碎銀。我捏著狼毫，看“心”字在宣紙洇開——旁人戲說的“作死七步”，哪里是養(yǎng)生禁忌，分明是天地遞來的鏡，照見心里對時節(jié)、日子的糊涂念想。心透亮了，嶺南濕冷冬意也能安妥身心；心醒了，柴米油鹽里全是悟道的階。</p> <p class="ql-block">清晨浴室水汽裹著寒氣，總有人急著用熱水澆醒困意。凌晨陽氣才冒頭，像西江初漲的春潮，嫩得經(jīng)不住驟冷，恰如心里揣著躁火，不肯順時辰等一等。我從前也這般，直到見祖父辰時坐騎樓酸枝椅，砂銚里陳化六堡茶滾出褐紅茶湯，他就著茶香慢條斯理梳洗：“人是時節(jié)里的土，陽氣升得跟星移似的，急不來?！钡窕ù皺舻墓庥奥湓诒祝c茶湯里的茶毫纏在一起晃悠，宣紙上未干的墨痕，竟與西江晨霧輕輕疊了疊。原來養(yǎng)生從不是刻意進補，而是養(yǎng)心里的從容，跟著自然節(jié)奏走，陽氣如茶氣般慢慢潤身，是老祖宗傳下的實在話，也是心該有的敬畏。</p> <p class="ql-block">天剛亮的江濱公園，總有人迎著冷風揮拳。他們以為是自律，卻不知此時血液如未化晨霜，稠得很，硬折騰不過是心里太急。書法課陳先生從不來湊這份熱鬧，要等日頭爬高、陽氣漸足，才踱到騎樓露天茶座，案頭溫著的六堡茶余煙裊裊，他蘸著墨臨帖：“筆鋒順勁兒走，氣血隨時節(jié)流，天地的好，真自律的人能懂?！蔽铱此P下線條藏露有度，提按間如西江潮起潮落，忽然想起疍家船順流而行的從容——順不是偷懶，是讓日子在天地框里舒展開。寫字要“藏鋒”，做人不逞能，正如六堡茶陳化需時光沉淀，人生的穩(wěn)，也在慢下來的覺知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懶是冬天最勾人的坑。暖氣房沙發(fā)像磁石，把人吸得動彈不得，氣血一停，精神頭也蔫了。母親總在午后拽我寫春聯(lián)：“寫字要一筆送到頭，做人要一步踩扎實?！兑住费浴煨薪 斓囟嫁D(zhuǎn)個不停，人哪能賴在安逸里？”我握筆慢寫，墨汁在宣紙上行進，初時滯澀如冬日常人的倦態(tài)，漸至流暢似氣血活絡，筆畫漸有勁道時，墨色濃淡間，似見嶺南古榕枝丫在風里舒展，騎樓墻角苔蘚吸足潮氣，透著鮮活的氣。原來“勤”不是硬受累，是心里明白，人活著得有精氣神，主動動一動，讓身子跟著天地活氣走，正如六堡茶需沸水反復沖泡，才得真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熬夜的晚上，西江泛著冷光，鍵盤敲得噼里啪啦，心里全是填不滿的焦慮。我們總以為熬夜能多抓些時間，卻不知子時肝經(jīng)排毒、丑時膽經(jīng)休養(yǎng)，熬著的夜不過是透支精氣神。畫家朋友從前趕展三夜未眠，直到握畫筆的手抖得握不住墨，才猛然醒神。如今他亥時便停筆，在騎樓露臺就著月光賞梅，案上六堡茶的陳香混著梅香漫過來：“日子長短，天地有定數(shù)，熬夜是跟天地拔河，輸?shù)臏适亲约??！蔽曳畔鹿P，看硯臺里的墨痕凝住，筆鋒掃過的“飛白”處，恰如冬夜留白的天空——寫字的“空”是藏味，日子的“空”是留白，懂留白，才懂與天地相處、與自己和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為小事動氣最傷身子。嶺南冬夜?jié)窭?，寒氣本易堵氣血，心里一鬧更亂套。有回我因一筆敗筆摔硯，墨汁濺在母親織的羊毛襪上，黑印子像心里擰住的褶子，越揉越亂。母親撿起硯臺，用茶渣慢慢擦拭墨漬：“針腳要松，心氣要軟，寫壞的筆道能改成飛白，人生哪能沒缺憾？”她指尖沾著的茶漬落在宣紙上，暈開淺淺褐痕，我望著她平和眉眼，忽憶《黃帝內(nèi)經(jīng)》“百病生于氣”的老話，想起騎樓老茶客圍坐時，總說“茶能靜心”——茶遇沸水而舒，心遇從容而平，情緒如心湖上的浪，心透亮了，浪自平；心寬了，寒冬濕冷也能搭起暖屏障。</p> <p class="ql-block">過早穿涼鞋，是太執(zhí)著“風度”，忘了“寒從腳底來”的古訓。去年深秋，我為好看早換單鞋，沒幾日膝蓋疼得難眠。母親連夜縫棉襪，針腳細密如她的叮囑：“圣人避風如避箭，腳底是人的根，根暖了枝葉才茂?！贝┥厦抟m的那一刻，暖意從腳底順著經(jīng)絡爬向心口，再提筆時，筆下線條少了浮躁，多了溫潤。騎樓石板路常年帶濕，踩在上面不涼腳，忽然明白：不跟風、不逞強，守住自己的“根”，是懂了與嶺南氣候相處，正如六堡茶適配嶺南濕氣，順應不是妥協(xié)，是心里有底的從容。</p> <p class="ql-block">硯臺墨漸涼，我放下筆，望著宣紙上的“心”字——墨色沉凝如西江夜月，筆鋒流轉(zhuǎn)似茶煙輕揚。那些被戲稱為“作死七步”的日常，哪里是歲月設下的絆，分明是天地育人的禪機：順陽氣而醒，是“知時”；隨氣血而動，是“知身”；容缺憾而安，是“知心”。騎樓百年，守著嶺南的風與月；六堡陳香，藏著時光的沉與凈；西江奔涌，載著天地的道與序。我們執(zhí)筆寫字，是在筆墨間校準心性；執(zhí)杯品茶，是在茶湯里體悟天地；認真生活，便是在煙火中踐行“致良知”的修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原來所謂“悟”，從不是跳出紅塵的空談，而是在冷暖自知中守住本心，在順應節(jié)律中成就自我。這個嶺南暖冬，墨香與茶香纏裹著江風，讓我忽然懂得：天地的厚重，藏在一呼一吸的時節(jié)里；生命的通透，映在一筆一畫的堅守中；人心的清明，悟在一言一行的知行里。愿我們都能在歲月流轉(zhuǎn)中，執(zhí)筆墨以映心，攜茶香而悟道，于天地間安守一份從容，在煙火里沉淀一份清醒——這便是暖冬里最珍貴的心聲，也是人生最堅實的修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