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臨江仙 追憶王雨若先師</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蓬草 2025年12月6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入師門追夢去,幾番寒暑相從。夜貓捉鼠試開蒙。鼠鼾人不寐,月落趣猶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去樓空風度在,時光未減從容。年年揮手送飛鴻。當時留妙語,余韻入霜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王雨若教授及其部分弟子,2015年】前排由左至右:朱琳、章茜、王雨若、房季冬、張朝。后排由左至右:袁義強,潘勝軍。</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 25, 25);">回憶恩師王雨若先生</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數(shù)日前(12月2日)從韓芳教授那里得到消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1, 100, 250);">鄭州大學基礎(chǔ)醫(yī)學院王雨若教授于今日凌晨逝世,享年101歲。王教授一生追求真理,治學嚴謹,桃李滿天下,為我國醫(yī)學事業(yè)以及中國睡眠研究會的創(chuàng)建與發(fā)展奉獻了畢生心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老師是中國睡眠研究的先驅(qū),中國睡眠研究會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也是我的授業(yè)恩師。消息傳來,引起無數(shù)學子哀思和悼念。作為王老師的碩士研究生,我與老師朝夕相處數(shù)年,點點滴滴的往事也不斷涌于腦海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初識王老師是在1982春季,醫(yī)學院畢業(yè)之前。上大學的最后兩年,我對腦功能和心理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最初報考研究生的第一志愿是中國科學院腦研究所,方向是學習記憶的神經(jīng)機制。第二志愿是中國科學院生理研究所,方向是條件反射的原理,其實也屬于學習記憶機制的領(lǐng)域。這兩個地方都沒錄取我,但是卻給我了一次再選擇專業(yè)的機會。當時我正在牡丹江市人民醫(yī)院做實習,留校實習的一位女同學見到通知后,立即赴牡丹江通知我。我再次查找招生目錄,發(fā)現(xiàn)河南醫(yī)學院(河醫(yī)并入鄭州大學是我研究生畢業(yè)多年后的事情)的王雨若老師招收睡眠方向的研究生。在學習生理學時,記憶和睡眠都被列為腦的高級功能,兩者必有聯(lián)系。我沒有猶豫,立即重新報專業(yè),絕不會錯過命運的眷顧。河南醫(yī)學院也給了我機會。于是我?guī)е鼻械男那榍巴嵵?,拜見了王老師和其他幾位生理學召生委員會的老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是這次面試,改變了我此后幾十年的人生軌跡。我被順利錄取了,于秋季入學,成為生理教研室的一名碩士研究生。我深感幸運的是,王老師是一位好導師。從我走上睡眠研究之路,至今已經(jīng)四十余年。一路走來,離不開王老師當年的引導和言傳身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老師特別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獨立思考和獨立工作的能力。我一進實驗室他就帶領(lǐng)我到圖書館,指導我如何使用工具書,查找科學文獻,做摘要,尋找研究課題。他很理解我的心思,對我說:“你也可以選擇你原來感興趣的課題”。這既出乎我的意外,也令我大喜過望。于是我扎入圖書館,查找文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研究睡眠和記憶相互作用的文獻。王老師聽到匯報后,讓我寫一篇綜述。寫完綜述后,經(jīng)王老師認真修改,投到《心理學報》。王老師堅持文章不要帶他的署名,結(jié)果文章很快就發(fā)表了。在研討文獻的基礎(chǔ)上,我的碩士論文也就有了具體的題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王老師說,作為一名實驗研究者,不僅要從大處著眼,更要從小處著手。因此他特別看重研究生的獨立工作能力和動手能力。他要求我向?qū)嶒炇业膶W長們學習,觀察他們?nèi)绾巫鰧嶒?,如何在挫折中學習,培養(yǎng)契而不舍的精神和解決問題的能力。王老師循循善誘,引導我們一定要腳踏實地,業(yè)務(wù)精專,注意方法,這樣才能在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架起橋梁。有一天他對我說:“關(guān)云長精通十八般武藝,但最擅長的還是耍大刀?!?這句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一句令我難忘的話是:做事一定要做好準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些都是寶貴的治學經(jīng)驗。實驗中有許多具體的困難,王老師就鼓勵我利用剛學到的電子學知識制作行為訓練所需的迷宮和穿梭箱。盡管工藝粗糙,設(shè)備簡陋,卻一直得到老師的鼓勵。時至今日,我依然保持著這一傳統(tǒng),書寫睡眠研究軟件,制作實驗器材。這不僅滿足了一些特殊的研究需要,使實驗室在經(jīng)費緊張的情況下度過難關(guān),也為同行合作奠定了基礎(chǔ)。回想起來,這些年的些許進步還要歸功于當年建立的思維和行為方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許多學子都提到,王老師最喜歡和年輕人打交道。在他眼中,我們都是他的小朋友。在平素的交往中,師生之間極為融洽。實驗室猶如一個大家庭,王老師就是那個最風趣的人。學生有了男女朋友,王老師戲稱之student-in-law。王老師從75歲歲退休一直到90歲高齡,一直主動為青年學生授課,堅持不收報酬。傳道授業(yè)解惑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樂在其中,于名利無緣。他從中年輕人身上汲取活力,也鼓舞著年輕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八十年代,河醫(yī)和全國高校一樣亟待年輕教師填補教師隊伍的空白。研究生畢業(yè)之后,我和其他研究生一樣都留校工作。教研室內(nèi)還有幾位新分配來的年輕助教,后來也走上了研究之路。為使年輕教師盡快適應(yīng)工作需要,教研室每周都討論教學問題。王老師提出,做好老師不能不做研究,不能不讀英文著作和文獻。老教師的首要作用在于傳授科研之道,這是他對師說的重新詮釋。傳道授業(yè)解惑都要求實,當時的生理實驗課講義里卻有個不切實際的說法,就是每個實驗的目的都說成是為了證明某項生理學發(fā)現(xiàn)或原理。王老師認為,這個說法過于牽強。科學發(fā)現(xiàn)的過程不可能那么簡單,都要經(jīng)過嚴格對照和反復驗證,排除各種干擾因素,才能前進一小步,其中必然經(jīng)過挫折和失敗。教師們經(jīng)過討論一致認為:生理實驗課的目的應(yīng)當是培養(yǎng)學生的觀察動手能力,學會從錯誤中汲取經(jīng)驗,而不是用實驗去套理論。在其后多年的研究論文寫作中,我也十分慎用“證實”這個詞。一個學說是否有“可證偽性”是科學和非科學的區(qū)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篇短文是通過我親身經(jīng)歷所寫,反映了幾年間師生交往的片段。所述內(nèi)容與王老師的生平相比,自然是掛一漏萬。 先師已逝,但他留下的風范卻長留無數(shù)學子心中,他開創(chuàng)的中國睡眠研究事業(yè)也會繼續(xù)發(fā)揚光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年12月7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