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銀杏的人事】(阿航)</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南銀杏北胡楊:樹木落葉的前奏是變色。變色林中,最受追捧的是銀杏和胡楊,每到色變,“掃黃”大軍就傾巢出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當然是看過很多地方的銀杏:隨州,錢沖,南雄,興安,靈川,雙牌……這要數(shù)起來,會是一大串名字。這些今天不擺,單說興安的銀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現(xiàn)在說的興安銀杏,更準確的說,其實是指興安靈川兩縣,這兒的銀杏種植,據(jù)說有百萬之眾。當?shù)匕傩沼袀€習俗,家里添丁進娃了,就會房前屋后種上一棵,干百年沿襲下來,形成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也就是說,銀杏最開始,是民間的自發(fā)行為,是民俗,一種時間的累積,并非為美而產(chǎn)生,也不是為經(jīng)濟,這與寶蓋那種橫平豎直的廣播體操范是兩回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時間到了上世紀末,這些參差不齊長于鄉(xiāng)野的銀杏,命運有了變化。當年,城市許多廣場公園,單位機構(gòu)拆舊或新建,景觀要點綴,目光盯上了銀杏。鄉(xiāng)野那些嗅覺靈敏,腦袋靈光的摳腳大漢,也覺察到了可以變現(xiàn)的商機,于是乎,買與賣開始興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種植要到幾十上百年頭,百年樹木嘛。來錢快,立竿見影,當然得是移植,也就是挖樹賣,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大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消息說,不過短短五年八年,興安那些老樹,就十有六七被移到廣場庭院去了,遠走他鄉(xiāng)。也有人為了樹能發(fā)現(xiàn),甚至還不惜先從僻遠山鄉(xiāng)搗騰一次,挖到公路旁邊先C位站著,半截入土。唉,可憐那些尊長,賣身之前還得先迎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挪活樹揶死,一棵銀杏,要想被人看上,首先得枝繁葉茂,身形婀娜不是,誰也不會把病人娶回去對吧。而要讓那些健康而又夠年份的樹挪窩,顯然不是一挖了之那么簡單,傷根乃至裁枝是肯定的,這是個技術(shù)活,水土不服也是經(jīng)常的事,所以我們看到,許多樹到了新家,身上還插了管,得先輸上營養(yǎng)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只可惜那些離鄉(xiāng)背井的銀杏,許多后來都抑郁了,甚至客死他鄉(xiāng)。像衡陽火車站廣場前些年那棵,就屬這情況。這可不是個案,各地都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本世紀初,東南亞最大的證券商黃志玲開發(fā)樂滿地,在園區(qū)種銀杏,官方去視察。黃先生說這地方如此多的銀杏,可要保護好啊。銀杏如何如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聽君一席話,勝讀幾年書不知道??傊囗敚y杏的命運出現(xiàn)轉(zhuǎn)機,地方動起來了:先普查,老樹備案,再釘牌,立字保護,鄉(xiāng)村立狀分責任。還抓了一批專業(yè)“盜賣國有資產(chǎn)”的,形成震攝。于是乎,那些包漿的樹,不用再出遠門了,被人擺來挪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盜賣”這個詞,官方口徑。實際上,那些上輩老輩祖輩種下來的銀杏,如果有主,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有后人看著,即使是專業(yè)盜樹者,一般也不敢動。怎么著,也得商量不是:先掏錢買,再挪移進帳。只有那些孤寡——無后人看護的,鄉(xiāng)村那些挖樹人才敢挖字當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差不多是2010年左右,保護初見成效,“掃黃”的人先知先覺,進村了,旅游經(jīng)濟下鄉(xiāng),銀杏成了南方賞秋王牌,受到青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游人的到來,首先是桐木灣村受益,村民通過供餐與售買,手頭不那么緊了,日子逐漸好起來。只幾年,村委會坐不住了,開始收五元,然后十元,疫后現(xiàn)在是二十元。請注意,是20元每人。名曰衛(wèi)生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哪村還沒幾個老人守家呢?示范一開,其它村也紛份跟進:小平樂,大塘邊,畫眉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然不能亂收,得走流程,待一個個章敲下來了,村里才安排人把守村口。以前那些個打銀杏主意的,農(nóng)村那些游手好閑,稱為“二流子”的,現(xiàn)在背靠銀杏經(jīng)濟,成了收錢人,保安門衛(wèi),也算是成功“轉(zhuǎn)型”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既是衛(wèi)生費,當然也不能光收錢不辦事,村里的公共衛(wèi)生間建好了,垃圾有人打掃了,此外,許多行道樹,空隙地的補栽也填上了。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銀杏自此有了公辦,身份又多了一個——公有樹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不收的嗎?當然,我發(fā)的兩期的漠川:榜上村,張家崎村,如今就按兵沒動。只是,明年咋樣?后年……誰也說不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畢竟,銀杏經(jīng)濟是一種時效經(jīng)濟,講究短平快,一年就那么一個月甚至更短,葉子掉光就徐娘半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鄉(xiāng)村是最講實用主義的,收錢得先有人來不是——甭看現(xiàn)在按兵不動,其實是在看風頭,人來的多了,預期夠了,就會有“衛(wèi)生”的事了。這個和趕雞進院,關(guān)門打那啥是一樣一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以前樹挪,現(xiàn)在人動??傊?,銀杏己不再單純是一種美好愿望的載體了,發(fā)生在它身上的這些事,已沒法樸素了。樹無語,但苦逼的樹與人,相顧無言,只能悵然望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251204</b></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