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霧渡·第7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青溪渡的霧，在孟夏釀成了滿河的荷香。新栽的荷花順著溪岸鋪展，粉白的花瓣頂著晨露，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沈硯日記里描寫的“霧中蓮”。阿阮披著月白的素衣，正彎腰為藥廬前的藥圃澆水，忽聞渡口傳來一陣熟悉的銅鈴聲.那是柳舟特意為她定制的船鈴，鈴聲清越，能穿透最濃的霧。</p><p class="ql-block">“阿阮！快來看！”柳舟的聲音帶著雀躍，他撐著船從霧中駛來，船頭立著個穿青布短衫的少年，眉眼間竟有幾分沈硯的影子。少年手中抱著一個錦盒，神色既緊張又期待，手指不停地摩挲著盒面的紋路。</p><p class="ql-block">船靠岸時(shí)，少年率先跳下來，對著阿阮深深一揖：“晚輩念硯，拜見阮姨。”</p><p class="ql-block">阿阮手中的水壺“哐當(dāng)”落地，清水漫過藥圃的泥土，混著荷香漫開來。她望著眼前的少年，眼眶瞬間濕潤——念硯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身形挺拔，眉眼清雋，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沈硯當(dāng)年的模樣。</p><p class="ql-block">“念硯……你怎么回來了？”阿阮聲音發(fā)顫，伸手想去觸碰少年的臉頰，卻又怕這是一場夢。</p><p class="ql-block">念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到阿阮手中：“蘇珩叔父說，阮姨身體近來不大好，讓我回來看看。他還說，這封信是父親當(dāng)年留下的，讓我親手交給您?！?lt;/p><p class="ql-block">信封已經(jīng)泛黃，上面是沈硯清雋的筆跡：“致阿阮親啟”。阿阮顫抖著拆開信封，信紙是熟悉的桃花箋，墨跡雖淡，卻依舊清晰：</p><p class="ql-block">“阿阮吾愛，見字如面。若你讀到這封信，想必念硯已經(jīng)長大了。當(dāng)年我赴京趕考，本想功成名就后便回來娶你，卻不料遭人暗算，身陷囹圄。我知道你會等我，可我不愿你蹉跎一生，便托人告知你我已病逝，還請?zhí)K蓮心姑娘以發(fā)妻之名出現(xiàn)，只為讓你徹底放下執(zhí)念，好好生活。</p><p class="ql-block">我在獄中潛心研究醫(yī)術(shù)，寫下許多良方，托付給寺中老僧，希望能造福百姓。蓮心是個好姑娘，她知曉我的心意，甘愿配合我演這場戲，獨(dú)自撫養(yǎng)念硯長大。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可我別無選擇。</p><p class="ql-block">魯班尺是祖?zhèn)髦?，能辨吉兇，定人心，我早已托付給蘇珩，讓他在合適的時(shí)機(jī)交給你。青溪源頭的靈龜是神物，定會護(hù)你周全。</p><p class="ql-block">若有來生，我定化作青溪渡的一株柳，守在你身邊，看你撐船擺渡，聽你笑談人生。此生欠你的，來生必還。</p><p class="ql-block">沈硯絕筆?！?lt;/p><p class="ql-block">阿阮握著信紙，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桃花箋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原來，當(dāng)年的一切都是沈硯的安排，他用自己的方式，守護(hù)了她一生。她以為的遺憾，竟是他最深的深情；她以為的錯過，竟是他最痛的成全。</p><p class="ql-block">“阮姨，父親他……”念硯看著阿阮悲痛的模樣，眼中滿是擔(dān)憂。</p><p class="ql-block">阿阮擦干眼淚，強(qiáng)忍著心中的痛楚，笑著說：“沒事，姨只是太想你父親了?！彼舆^念硯手中的錦盒，打開一看，里面躺著半塊玉佩，與她懷中的玉佩正好契合，上面刻著的“蓮硯同心”四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p><p class="ql-block">“這是父親當(dāng)年特意為您準(zhǔn)備的，他說，若有來生，定用這枚玉佩，娶您為妻?！蹦畛庉p聲說。</p><p class="ql-block">阿阮將兩塊玉佩緊緊握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沈硯的一生，都在為別人著想，他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什么是醫(yī)者仁心，什么是深情似海。</p><p class="ql-block">正在這時(shí)，沈岳和蘇婉清從藥廬走來，看到念硯，臉上滿是驚喜?！澳畛?，你可算回來了！”沈岳走上前，拍了拍念硯的肩膀，“這些年，你在江南苦學(xué)醫(yī)術(shù)，真是沒白費(fèi)功夫?！?lt;/p><p class="ql-block">蘇婉清也笑著說：“念硯如今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不輸蘇珩了，將來定能成為一代名醫(yī)，傳承你父親的遺志?！?lt;/p><p class="ql-block">念硯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叔父和蘇姨過獎了，我還有很多要學(xué)的?！彼D(zhuǎn)頭對阿阮說：“阮姨，我此次回來，不僅是為了看您，還想留在青溪渡，和你們一起經(jīng)營蓮硯藥廬，救治更多的百姓?！?lt;/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暖，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歡迎你回家。”</p><p class="ql-block">接下來的日子，念硯便留在了蓮硯藥廬，跟著沈岳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他天資聰穎，又肯刻苦鉆研，很快就掌握了許多疑難雜癥的診治方法，深得百姓的喜愛。阿阮看著念硯忙碌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沈硯當(dāng)年的模樣，心中滿是欣慰。</p><p class="ql-block">一日午后，霧格外濃，藥廬里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她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衣衫襤褸，拄著一根拐杖，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味。“阮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崩蠇D人跪在地上，淚水漣漣。</p><p class="ql-block">阿阮連忙扶起老婦人：“老夫人請起，有話慢慢說?！?lt;/p><p class="ql-block">老婦人哭訴道：“我的兒子名叫李二，半年前上山采藥時(shí)不慎跌落山崖，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尋遍了天下名醫(yī)，都沒有人能治好他，聽聞青溪渡的蓮硯藥廬能治疑難雜癥，便一路乞討而來?！?lt;/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動，想起沈硯日記中記載的“醒腦湯”，或許能喚醒李二?！袄戏蛉四保译S你去看看?！?lt;/p><p class="ql-block">阿阮和念硯跟著老婦人來到她的家中，只見李二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毫無生氣。阿阮為他診脈，發(fā)現(xiàn)他脈象微弱，體內(nèi)有一股濁氣郁結(jié)，正是沈硯日記中記載的“昏沉癥”。</p><p class="ql-block">“老夫人，您兒子的病還有救?！卑⑷钫f道，“我需要青溪源頭的靈泉和霧中蓮的蓮子，才能配制出醒腦湯。”</p><p class="ql-block">念硯立刻說道：“阮姨，我去取靈泉和蓮子?！?lt;/p><p class="ql-block">阿阮點(diǎn)了點(diǎn)頭：“路上小心，靈龜前輩或許能幫你。”</p><p class="ql-block">念硯帶著瓷瓶，沿著溪邊的小徑往青溪源頭走去。霧中的山路濕滑難行，他卻絲毫不敢懈怠，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靈泉和蓮子，喚醒李二。</p><p class="ql-block">抵達(dá)青溪源頭時(shí)，念硯看到那只通體黝黑的老龜正趴在潭邊曬太陽?！办`龜前輩，晚輩念硯，求您賜我靈泉和霧中蓮的蓮子，救治病人。”念硯對著老龜深深一揖。</p><p class="ql-block">老龜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念硯，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它游到潭中，銜起一顆晶瑩的蓮子，又引著念硯來到石壁邊，讓他接取靈泉。念硯小心翼翼地將蓮子和靈泉裝入瓷瓶，對著老龜再次道謝，然后匆匆返程。</p><p class="ql-block">回到老婦人家中，阿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其他草藥。她將蓮子磨成粉末，用靈泉調(diào)和，配合其他草藥，熬制成醒腦湯。念硯則小心翼翼地將湯藥喂給李二。</p><p class="ql-block">半個時(shí)辰后，李二忽然咳嗽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老婦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向阿阮和念硯道謝：“多謝阮姑娘，多謝念硯公子！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p><p class="ql-block">阿阮扶起老婦人：“老夫人不必多禮，這是我們該做的?！彼粗畛?，眼中滿是贊許：“念硯，你做得很好。”</p><p class="ql-block">念硯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他終于明白了父親當(dāng)年的心情，明白了醫(yī)者仁心的真正含義。</p><p class="ql-block">此事很快傳遍了附近村落，蓮硯藥廬的名氣越來越大，前來診病的人絡(luò)繹不絕。阿阮、柳舟、沈岳、念硯四人分工合作，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卻從未有過絲毫怨言。他們知道，這是在傳承沈硯的仁心，是在守護(hù)青溪渡的安寧。</p><p class="ql-block">一日，一位朝廷官員乘船而來，身后跟著許多隨從，聲勢浩大。他走到藥廬前，對著阿阮深深一揖：“阮姑娘，在下奉命前來，特請你入宮為太后診病?！?lt;/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緊，入宮診病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會惹來殺身之禍。“大人，我只是一個鄉(xiāng)野村醫(yī)，恐怕難當(dāng)此任?！?lt;/p><p class="ql-block">官員笑道：“阮姑娘不必謙虛，太后的怪病尋遍天下名醫(yī)都無效，聽聞你能治疑難雜癥，便特意派我前來請你。若你能治好太后的病，皇上定有重賞。”</p><p class="ql-block">柳舟擔(dān)憂地說：“阿阮，入宮太危險(xiǎn)了，你不能去。”</p><p class="ql-block">阿阮沉吟片刻，說道：“太后病重，關(guān)乎天下百姓的安危，我不能見死不救?！彼D(zhuǎn)頭對柳舟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lt;/p><p class="ql-block">念硯也上前一步：“阮姨，我與你一同前往，也好有個照應(yīng)?！?lt;/p><p class="ql-block">阿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lt;/p><p class="ql-block">次日清晨，阿阮和念硯跟著官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船行至青溪渡時(shí)，霧格外濃，柳舟、沈岳、蘇婉清站在渡口，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擔(dān)憂。</p><p class="ql-block">“阿阮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绷圯p聲說，語氣中帶著堅(jiān)定。</p><p class="ql-block">抵達(dá)京城后，阿阮和念硯被直接帶入宮中。太后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看上去十分虛弱。阿阮為太后診脈，發(fā)現(xiàn)她脈象紊亂，體內(nèi)有一股邪火郁結(jié)，正是沈硯日記中記載的“郁火癥”，是由于長期心懷郁結(jié)，導(dǎo)致氣血不暢所致。</p><p class="ql-block">“太后的病，是由于長期抑郁所致，若想根治，不僅需要藥物治療，還需要化解心中的郁結(jié)?！卑⑷钫f道。</p><p class="ql-block">皇上聞言，連忙問道：“阮姑娘，如何才能化解太后心中的郁結(jié)？”</p><p class="ql-block">“太后心中定有未了的心愿，只要幫她完成心愿，郁結(jié)自然會化解?！卑⑷钫f道。</p><p class="ql-block">經(jīng)過一番詢問，阿阮得知，太后年輕時(shí)曾與一位書生相愛，卻因?qū)m廷規(guī)矩，被迫分開，那位書生后來赴京趕考，不幸病逝，太后心中一直對此耿耿于懷。</p><p class="ql-block">阿阮想起了沈硯的日記，想起了他對自己的深情。她對著太后輕聲說：“太后，人生苦短，何必讓過去的遺憾困住自己？那位書生若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您能好好生活，開開心心地度過余生?！?lt;/p><p class="ql-block">太后眼中閃過一絲淚光，緩緩說道：“你說得對，可我終究放不下?！?lt;/p><p class="ql-block">阿阮取出魯班尺，輕輕放在太后手中：“這把尺子能辨吉兇，定人心，或許能幫您放下執(zhí)念?！?lt;/p><p class="ql-block">太后握著魯班尺，只覺掌心傳來一股暖流，心中的郁結(jié)似乎消散了許多。她看著阿阮，眼中滿是感激：“多謝阮姑娘點(diǎn)醒?！?lt;/p><p class="ql-block">阿阮又為太后配制成一劑“解郁湯”，讓她服下。幾日后，太后的病情漸漸好轉(zhuǎn)，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p><p class="ql-block">皇上大喜，賞賜了阿阮許多金銀珠寶，還封她為“護(hù)國神醫(yī)”。阿阮卻婉言拒絕：“皇上，我治病救人，并非為了名利，這些賞賜我不能收。若皇上真想感謝我，就請減免青溪渡百姓的賦稅，讓他們能安居樂業(yè)?！?lt;/p><p class="ql-block">皇上聞言，十分感動：“阮姑娘真是仁心濟(jì)世，朕準(zhǔn)了！”</p><p class="ql-block">離開京城后，阿阮和念硯一同返回青溪渡。船行至青溪渡時(shí)，霧已經(jīng)散去，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柳舟、沈岳、蘇婉清早已在渡口等候，看到他們平安歸來，臉上滿是喜悅。</p><p class="ql-block">“阿阮，念硯，你們可算回來了！”柳舟上前迎接，緊緊握住阿阮的手，“我們都很想你?！?lt;/p><p class="ql-block">阿阮笑了，眼中滿是溫柔：“我也很想你們。”</p><p class="ql-block">沈岳看著阿阮，眼中滿是感慨：“阿阮，你不僅為青溪渡的百姓謀得了福利，還為沈家爭得了榮譽(yù)，真是我們的驕傲?！?lt;/p><p class="ql-block">蘇婉清也笑著說：“如今青溪渡的百姓都過上了好日子，蓮硯藥廬的名氣也越來越大，這都是你的功勞?！?lt;/p><p class="ql-block">阿阮搖了搖頭：“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我們大家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她望著青溪渡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感慨：“沈硯，你看到了嗎？青溪渡的百姓都過上了好日子，你的仁心也得到了傳承。你放心，我們會一直守著這里，守護(hù)著你的心愿。”</p><p class="ql-block">歲月流轉(zhuǎn)，青溪渡的霧依舊年年如期而至，蓮硯藥廬的香火也越來越旺。阿阮和柳舟相濡以沫，沈岳潛心整理醫(yī)書，念硯則成為了一代名醫(yī)，四處行醫(yī)救人。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傳承著沈硯的仁心，守護(hù)著青溪渡的安寧。</p><p class="ql-block">這年深秋，青溪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紀(jì)念沈硯和那些為百姓奉獻(xiàn)的人。百姓們自發(fā)來到渡口，獻(xiàn)上鮮花和祭品，祈求平安順?biāo)臁０⑷钫驹诙煽?，望著漫天飛舞的紙錢，心中滿是平靜。</p><p class="ql-block">“阿阮，你看，這青溪渡的霧，真美。”柳舟握著阿阮的手，眼中滿是溫柔。</p><p class="ql-block">阿阮點(diǎn)頭，望著霧中的荷花，輕聲說：“是啊，這霧就像沈硯的愛，看似縹緲，卻一直守護(hù)著我們?！?lt;/p><p class="ql-block">念硯走到他們身邊，手中拿著一本整理好的醫(yī)書：“阮姨，柳叔，這是我和沈爺爺整理的《蓮硯醫(yī)典》，里面收錄了父親和沈爺爺?shù)乃辛挤?，我們已?jīng)刊印成冊，分發(fā)給了各地的藥莊?！?lt;/p><p class="ql-block">阿阮接過醫(yī)書，封面上的“蓮硯醫(yī)典”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知道，沈硯的仁心，已經(jīng)通過這本書，傳遍了天下，照亮了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p><p class="ql-block">霧又起了，輕柔地籠罩著青溪渡，籠罩著蓮硯藥廬。阿阮站在渡口，撐著竹篙，看著往來的行人，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知道，這青溪渡的船，會一直擺渡下去；這蓮硯藥廬的藥香，會一直飄散下去；這世間的仁心，會一直傳承下去，如同這青溪渡的溪水，源遠(yuǎn)流長，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而那把見證了一切的魯班尺，依舊供奉在藥廬的正堂，尺身的符文依舊隱隱發(fā)亮，仿佛在訴說著青溪渡的故事，訴說著一段跨越生死的深情，一段關(guān)于仁心與堅(jiān)守的傳奇。它不僅是一把指引方向的尺子，更是一座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梁，是一份永遠(yuǎn)不會褪色的傳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未完待續(xù)）</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b>?</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