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癡情男琴咽際下河，情殤流年</b></p><p class="ql-block"> 作者：陳漢貿(mào)</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2008年我在家鄉(xiāng)油杉樹蔭下邂逅相遇一位58歲的獨居老男人，我向他詢問他“妹妹”的情況，他兩眼迷茫，神情沮喪，眼神凝聚，仿佛他與她青梅竹馬的時光浮在眼前，陷入深思之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曾與他是同個生產(chǎn)隊，他長我16歲，年輕時他是個勤勞的，聰明的帥氣青年，他有兄弟四個和胞妹，當(dāng)時父母健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在“自由戀愛”沖擊“包辦婚姻”時代，他成了犧牲品，一段情緣造成他人生悲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際下村的河水，如青練般在村中央蜿蜒流淌，“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載著四十余載的風(fēng)霜，淘洗著一段無人能解的癡念。河?xùn)|邊那座清朝時期老屋曾住著40來歲寡居的老婦人，她收養(yǎng)九歲的外甥女，又認(rèn)同宗13歲的青年為干兒子，兩個共度美好時光，老婦人盼著他倆“兩小無猜，共結(jié)連理”，卻終究落得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山林” “人生長恨水長東”的遺憾。</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男孩比女孩年長4歲，自小就把她護(hù)在羽翼之下，共度美好時光，一起生產(chǎn)勞動。春日里為她摘漫山杜鵑花，夏日里替她驅(qū)趕蚊蟲，撈些小魚養(yǎng)在壇中給她欣賞，秋日里和她一起撿拾稻穗，采擷野果食用，冬日里為她暖手呵氣，妹妹紅潤的圓臉上露出迷人的笑靨，牛鼻石岸邊他撿來紅豆，放在她手掌心說：“妹妹此物最相思”。老婦人常坐在門檻上，望著一雙青梅竹馬的兒女的身影，輕嘆：“愿你二人，日后能‘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網(wǎng)絡(luò)圖，圖文無關(guān)</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他將這話視作一生的承諾，癡心堅如磐石，到二十七歲的年紀(jì)，滿懷著與她成家的憧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可青春的心事，從來不由旁人安排。當(dāng)女孩紅著臉說出“哥，我心里有人了，不能嫁給你，我們結(jié)兄妹關(guān)系”時，他如遭雷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那句拒絕，似“平地驚雷”，擊碎了他二十七年的守望。從此，那個憨厚爽朗的漢子，變得沉默寡言，精神恍惚，唯有一把口琴，成了他靈魂的寄托。</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1982年的晨光里，東岸的石階上，多了一個吹口琴的身影。“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fēng)寒”，可他的琴聲沒有清雅，只有“凄凄慘慘戚戚”的嗚咽，琴音在悠揚，琴身在顫抖?？谇偈撬嗄陼r，妹妹養(yǎng)長毛兔賺錢買來送給他的，他本想學(xué)會《茉莉花》吹給她聽，如今曲不成調(diào)，只剩斷斷續(xù)續(xù)的悲音，在家鄉(xiāng)的上空盤旋不散。他坐在門前矮墻上，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目光始終黏著自己的家門，有時凝視妹妹的身影，吹著口琴，任憑風(fēng)吹雨打，從未間斷，“問世間情為何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網(wǎng)絡(luò)圖，圖文無關(guān)</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不久后，她穿著紅嫁衣，嫁給了同村的青年。迎親隊伍到他家門口時，他的琴聲陡然拔高，帶著撕心裂肺的悲鳴，卻終究沒能留住那抹紅影，“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網(wǎng)絡(luò)圖，圖文無關(guān)</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從此蕭郎是路人”，她的日子漸漸步入正軌，而他的世界，永遠(yuǎn)停在少年兄妹兩人在村尾紅豆樹下嬉戲的歡樂時光。歲月流轉(zhuǎn)，“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際下村的河水漲了又落，岸邊的蘆葦枯了又榮，他的青絲染成了白發(fā)，挺直的脊背微弓，從青春活力的青年，變成“塵滿面，鬢如霜”的老人，唯有懷中的口琴，依舊被摩挲得锃亮。琴聲里藏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執(zhí)念，也藏著無人知曉的失戀青年心中的孤苦，空虛和悲涼。</b></p> <p class="ql-block">網(wǎng)絡(luò)圖，圖文無關(guā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2010年的寒冬，冷風(fēng)如刀，際下河結(jié)了薄冰。村里人發(fā)現(xiàn)他時，他仍坐在門前石階上，懷里緊抱著口琴，雙眼輕閉，臉上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癡癡地等待，仿佛終于等到了遲來的回應(yīng)。</b></p><p class="ql-block"><b> 次日他的身軀與家鄉(xiāng)山水融化一體，十五年來風(fēng)雨浸蝕，墓志銘漫漶，而今只有一叢蘆葦，在風(fēng)里低吟淺唱。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此后每逢清明，河風(fēng)掠過東岸，總會傳來隱約的琴音。那是一個男人用一生譜寫的悲情戀歌，藏著“人生自古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的悵惘，在際下村河邊老屋風(fēng)濤聲里，永遠(yuǎn)低回，永不消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正月于大甲鎮(zhè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