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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渡】（6）中篇小說連載

藍(lán)鳥在飛/詩人攝影家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霧渡·第6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青溪渡的霧，在暮春化作了漫天煙雨。</p><p class="ql-block">連綿的春雨斜斜織著，將渡口的老槐樹染得愈發(fā)蒼翠，新抽的枝丫綴著晶瑩的水珠，滴落時(shí)在船板上濺起細(xì)碎的水花。阿阮披著蓑衣，正用桐油修補(bǔ)船篷的縫隙，忽聞霧中傳來一陣細(xì)碎的馬蹄聲，伴著環(huán)佩叮當(dāng)，穿透了雨幕。</p><p class="ql-block">“阮姑娘，別來無恙？”</p><p class="ql-block">溫潤(rùn)的女聲帶著笑意，阿阮抬眼望去，只見一艘烏篷船破浪而來，船頭立著位錦衣女子，頭戴珠釵，眉眼溫婉，正是半年前離去的蘇婉清。她身后跟著幾個(gè)隨從，抬著幾個(gè)沉重的木箱，箱上貼著蘇家藥莊的封條。</p><p class="ql-block">船靠岸時(shí)，蘇婉清踩著跳板輕盈落地，握住阿阮的手笑道：“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報(bào)答當(dāng)日贈(zèng)方之恩，二是聽聞青溪渡疫病已平，特來送些藥材，以備不時(shí)之需。”她示意隨從打開木箱，里面整齊碼放著金銀花、板藍(lán)根、當(dāng)歸等常用藥材，還有許多名貴的靈芝、人參。</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暖，連忙道謝：“蘇姑娘有心了，這些藥材定能幫到往來行人?！?lt;/p><p class="ql-block">兩人正說著，柳舟撐著油紙傘從霧中走來，懷中抱著一卷書冊(cè)，臉上帶著喜色：“阿阮姑娘，蘇姑娘，我剛從縣衙回來，縣令聽聞你救治百姓的事跡，特批了青溪渡為‘義渡’，不僅免征賦稅，還撥了銀兩修繕渡口呢！”</p><p class="ql-block">蘇婉清聞言笑道：“這可真是雙喜臨門！我看不如趁此機(jī)會(huì)，在渡口旁建一座藥廬，既能為行人診病，也能傳授沈公子的醫(yī)術(shù)，豈不是美事？”</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動(dòng)，這正是她長(zhǎng)久以來的心愿。沈硯的仁心需要傳承，青溪渡的霧靄中，也該多一處守護(hù)生命的驛站。“好！我這就去籌備，多謝蘇姑娘提議?！?lt;/p><p class="ql-block">三人說干就干，蘇婉清出資聘請(qǐng)工匠，柳舟負(fù)責(zé)繪制圖紙，阿阮則每日乘船前往青溪源頭，采集靈泉和草藥。春雨中的青溪格外秀美，兩岸的油菜花燦如金浪，倒映在水中，與煙雨交織成一幅絕美的江南畫卷 。阿阮撐著竹篙，看著水中的倒影，仿佛看到了沈硯的笑容，心中充滿了力量。</p><p class="ql-block">藥廬的建造十分順利，不出一月便已竣工。廬前種著幾株垂柳，廬內(nèi)擺著幾張木桌木椅，墻邊的藥柜上整齊排列著藥罐，上面貼著藥材名稱。開業(yè)那日，霧格外淡，陽光透過云層灑在藥廬的匾額上，“蓮硯藥廬”四個(gè)大字熠熠生輝。</p><p class="ql-block">附近村落的百姓紛紛前來道賀，送來雞蛋、米糧等物。蘇婉清親自為百姓診病，柳舟則幫忙抓藥，阿阮握著魯班尺，為往來的行人指引方向，解答疑惑。藥廬內(nèi)人聲鼎沸，充滿了歡聲笑語。</p><p class="ql-block">就在這時(shí)，一位老婦人抱著個(gè)孩童匆匆趕來，臉上滿是焦急：“阮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孫兒！他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無論怎么叫都叫不醒！”</p><p class="ql-block">阿阮連忙讓老婦人將孩童放在榻上，只見孩童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眉心隱隱有一道紅痕。她想起沈硯日記中記載的“離魂癥”，是由于過度驚嚇導(dǎo)致情志失調(diào)，魂魄離體所致。“老夫人莫急，這孩子是受了驚嚇，我來試試?！?lt;/p><p class="ql-block">阿阮取出魯班尺，輕輕放在孩童眉心，尺身的符文緩緩發(fā)亮，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她又按照沈硯記載的“情志療法”，讓柳舟在孩童耳邊輕聲講故事，自己則用靈泉調(diào)和薄荷、朱砂，涂抹在孩童的太陽穴上。</p><p class="ql-block">半個(gè)時(shí)辰后，孩童忽然咳嗽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老婦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向阿阮道謝：“多謝阮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的孫兒恐怕就……”</p><p class="ql-block">阿阮扶起老婦人：“老夫人不必多禮，這是我該做的。以后若孩子再有不適，可隨時(shí)來藥廬找我?！?lt;/p><p class="ql-block">此事很快傳遍了附近村落，前來藥廬診病的人越來越多。阿阮每日忙得不可開交，卻從未有過絲毫怨言。她知道，這是在傳承沈硯的仁心，是在守護(hù)青溪渡的安寧。</p><p class="ql-block">一日午后，霧又濃了起來，藥廬里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他身著黑衣，面戴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神冰冷?！叭罟媚铮壹抑魅说昧斯植?，還望你能出手相救?！?lt;/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緊，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黑衣人?！澳慵抑魅耸钦l？得了什么?。俊?lt;/p><p class="ql-block">“主人的病十分奇特，每日午時(shí)便會(huì)渾身劇痛，如同萬蟻噬心，尋遍天下名醫(yī)都無效?！焙谝氯苏Z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只要你能治好主人的病，無論多少銀兩，我們都愿意出?！?lt;/p><p class="ql-block">阿阮沉吟片刻，說道：“我可以隨你去看看，但我有一個(gè)條件，不得傷害無辜之人，也不得強(qiáng)迫我做違背良心之事?！?lt;/p><p class="ql-block">黑衣人點(diǎn)頭應(yīng)允：“只要你能治好主人的病，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p><p class="ql-block">阿阮囑咐柳舟照看藥廬，自己則跟著黑衣人出發(fā)。兩人乘上一艘快船，在霧中疾馳。船行約一個(gè)時(shí)辰，抵達(dá)一座隱秘的山莊。山莊依山而建，戒備森嚴(yán)，四處都有黑衣衛(wèi)士巡邏。</p><p class="ql-block">黑衣人將阿阮帶到一間密室，只見一位男子躺在榻上，面色痛苦，渾身抽搐。阿阮上前診脈，發(fā)現(xiàn)男子脈象紊亂，體內(nèi)有一股邪火郁結(jié)，顯然是長(zhǎng)期心懷怨恨，導(dǎo)致情志失調(diào)，引發(fā)的頑疾。</p><p class="ql-block">“你家主人心中有很深的怨恨，若不能化解，這病恐怕難以根治?！卑⑷钫f道。</p><p class="ql-block">黑衣人沉默半晌，說道：“主人當(dāng)年被摯友背叛，家產(chǎn)被奪，妻兒被害，心中的怨恨怎能輕易化解？”</p><p class="ql-block">阿阮想起沈硯日記中記載的“以情制情”之法，對(duì)黑衣人說：“我可以用藥物暫時(shí)緩解他的痛苦，但要想根治，必須讓他放下怨恨。你能否告訴我，他的摯友是誰？如今身在何處？”</p><p class="ql-block">黑衣人猶豫片刻，說道：“他的摯友名叫趙謙，如今已是當(dāng)朝御史。主人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就是想為妻兒報(bào)仇?！?lt;/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一動(dòng)，趙謙這個(gè)名字她曾在沈硯的日記中見過，當(dāng)年陷害沈硯父親的，正是此人！“你家主人可是姓沈？”</p><p class="ql-block">黑衣人渾身一震，眼中滿是詫異：“你怎么知道？”</p><p class="ql-block">“沈硯是我故友，他的父親沈大夫當(dāng)年就是被趙謙所害?！卑⑷钛壑虚W過一絲堅(jiān)定，“我不僅要治好你家主人的病，還要幫他討回公道！”</p><p class="ql-block">阿阮取出隨身攜帶的草藥，配制成一劑“清心湯”，讓男子服下。片刻后，男子的痛苦漸漸緩解，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阿阮，眼中滿是疑惑：“你是誰？為何要救我？”</p><p class="ql-block">“我叫阿阮，是青溪渡蓮硯藥廬的大夫?！卑⑷顚⑸虺幍耐乱灰桓嬷?，“沈硯臨終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為父親報(bào)仇，讓醫(yī)術(shù)造福百姓。如今，我想幫他完成這個(gè)心愿?！?lt;/p><p class="ql-block">男子聞言，淚水忍不住落下：“我是沈硯的叔父沈岳，當(dāng)年我外出經(jīng)商，僥幸躲過一劫，卻沒想到家中遭遇如此變故。這些年，我四處漂泊，暗中調(diào)查趙謙的罪證，卻始終未能如愿?！?lt;/p><p class="ql-block">阿阮取出魯班尺，說道：“這把尺子是沈硯留下的，上面刻著他的心愿。如今，我們有了趙謙的罪證，只要找到合適的機(jī)會(huì)，定能將他繩之以法?！?lt;/p><p class="ql-block">沈岳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多謝阮姑娘相助。我這里有趙謙當(dāng)年陷害我兄長(zhǎng)的證據(jù)，只要交給朝廷，定能讓他身敗名裂！”</p><p class="ql-block">兩人商議妥當(dāng)，決定次日便前往京城，將趙謙的罪證交給大理寺。當(dāng)晚，阿阮躺在客房中，想起沈硯的笑容，想起蓮硯藥廬的百姓，心中充滿了期待。她知道，這一趟京城之行，注定充滿艱險(xiǎn)，但為了沈硯，為了正義，她無所畏懼。</p><p class="ql-block">次日清晨，霧格外濃，沈岳帶著阿阮，喬裝打扮后離開了山莊，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一路上，他們避開了趙謙的追兵，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抵達(dá)京城。</p><p class="ql-block">大理寺卿聽聞此事后，十分重視，立刻下令調(diào)查趙謙。經(jīng)過一番查證，趙謙的罪證確鑿，被打入大牢。消息傳來，沈岳激動(dòng)得淚流滿面，對(duì)著青溪渡的方向深深一揖：“兄長(zhǎng)，阿硯，我終于為你們報(bào)仇了！”</p><p class="ql-block">阿阮心中也十分欣慰，她想起了沈硯日記中的話：“醫(yī)者仁心，渡人渡己?！彼粌H救治了沈岳的病，還幫他討回了公道，這便是對(duì)沈硯最好的告慰。</p><p class="ql-block">離開京城后，阿阮和沈岳一同返回青溪渡。船行至青溪渡時(shí)，霧已經(jīng)散去，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柳舟和蘇婉清早已在渡口等候，看到他們平安歸來，臉上滿是喜悅。</p><p class="ql-block">“阿阮姑娘，沈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柳舟上前迎接，“這段時(shí)間，藥廬的百姓都很想念你們。”</p><p class="ql-block">沈岳看著蓮硯藥廬，眼中滿是感慨：“阿阮姑娘，多謝你為沈家做了這么多。這座藥廬，不僅是救治百姓的地方，更是傳承我沈家仁心的驛站。”他取出一錠黃金，遞給阿阮：“這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希望能幫你把藥廬辦得更好?！?lt;/p><p class="ql-block">阿阮婉言拒絕：“沈公子，不必如此。我開辦藥廬，并非為了錢財(cái)，而是為了傳承沈硯的遺志。如果你真想幫忙，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經(jīng)營(yíng)藥廬，救治更多的百姓?！?lt;/p><p class="ql-block">沈岳欣然應(yīng)允：“好！我愿留在青溪渡，與你們一同守護(hù)這座藥廬，傳承沈家的醫(yī)術(shù)?！?lt;/p><p class="ql-block">此后，沈岳便留在了蓮硯藥廬，與阿阮、柳舟一同為百姓診病。他醫(yī)術(shù)高明，經(jīng)驗(yàn)豐富，藥廬的名氣越來越大，不僅附近村落的百姓前來診病，就連江南、京城等地的患者也慕名而來。</p><p class="ql-block">一日，一位畫師乘船而來，想要為阿阮、沈岳、柳舟畫像，掛在藥廬中，供百姓瞻仰。阿阮婉言拒絕：“我們治病救人，并非為了名利，不必如此?！?lt;/p><p class="ql-block">畫師卻堅(jiān)持道：“阮姑娘，你們的仁心善舉，值得被銘記。我想把你們的形象畫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青溪渡有這樣一座藥廬，有這樣一群守護(hù)生命的人?！?lt;/p><p class="ql-block">阿阮拗不過畫師，只好應(yīng)允。畫師拿起畫筆，細(xì)細(xì)描繪著三人的身影，將他們的慈愛、堅(jiān)定與溫柔一一刻畫在紙上。畫像完成后，掛在藥廬的正堂，前來診病的百姓紛紛駐足觀看，稱贊不已。</p><p class="ql-block">歲月流轉(zhuǎn)，青溪渡的霧依舊年年如期而至，蓮硯藥廬的香火也越來越旺。阿阮和柳舟結(jié)為夫妻，一同守護(hù)著渡口和藥廬，沈岳則潛心整理沈硯留下的醫(yī)書，將其編纂成冊(cè)，流傳于世。</p><p class="ql-block">每當(dāng)有行人遇到困難，他們都會(huì)伸出援手；每當(dāng)有人迷失方向，他們都會(huì)用魯班尺為其指引前路；每當(dāng)有患者身患重病，他們都會(huì)全力以赴，悉心救治。青溪渡的霧靄中，不僅有擺渡的船聲，更有藥廬的藥香，有仁心的傳承。</p><p class="ql-block">這年除夕，霧格外淡，月光灑在藥廬的窗欞上，映出溫暖的光暈。阿阮、柳舟、沈岳圍坐在桌旁，桌上擺著豐盛的年夜飯。窗外，鞭炮聲此起彼伏，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出絢麗的光彩。</p><p class="ql-block">“阿阮，你看，這青溪渡的夜景真美?！绷畚罩⑷畹氖?，眼中滿是溫柔。</p><p class="ql-block">阿阮點(diǎn)頭，望著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滿了感慨：“是啊，這一切都離不開沈硯的守護(hù)。他雖然不在了，但他的仁心卻永遠(yuǎn)留在了青溪渡，留在了我們心中?！?lt;/p><p class="ql-block">沈岳舉起酒杯，說道：“來，讓我們敬沈硯，敬青溪渡，敬這世間的善良與堅(jiān)守！”</p><p class="ql-block">三人一飲而盡，心中充滿了溫暖與希望。他們知道，只要蓮硯藥廬還在，只要青溪渡的水還在流淌，沈硯的仁心就會(huì)永遠(yuǎn)傳承下去，照亮每一個(gè)迷茫的靈魂，溫暖每一個(gè)需要幫助的人。</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清晨，百姓們紛紛來到藥廬，送來新年的祝福。他們?cè)谒帍]的門上張貼了門神年畫，畫中的秦瓊、尉遲恭手持兵器，威風(fēng)凜凜，寓意著驅(qū)邪納福，守護(hù)藥廬的安寧 。阿阮看著門上的年畫，又看了看手中的魯班尺，心中忽然明白，真正的守護(hù)，并非依靠神靈的庇佑，而是依靠人心的善良與堅(jiān)守。</p><p class="ql-block">霧又起了，輕柔地籠罩著青溪渡，籠罩著蓮硯藥廬。阿阮站在渡口，撐著竹篙，看著往來的行人，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知道，這青溪渡的船，會(huì)一直擺渡下去；這蓮硯藥廬的藥香，會(huì)一直飄散下去；這世間的仁心，會(huì)一直傳承下去，如同這青溪渡的溪水，源遠(yuǎn)流長(zhǎng)，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而那把見證了一切的魯班尺，被供奉在藥廬的正堂，尺身的符文依舊隱隱發(fā)亮，仿佛在訴說著青溪渡的故事，訴說著仁心與堅(jiān)守的力量。它不僅是一把指引方向的尺子，更是一座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梁，是一份永遠(yuǎn)不會(huì)褪色的傳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未完待續(xù)）</b></p><p class="ql-block"><b>?</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