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致美好 》第十七回</p><p class="ql-block"><b>江夏楓紅鋪勝景 鄉(xiāng)心暖韻入心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晨光剛漫過江夏城郊的梧桐樹梢，陳硯秋的畫板就被塞進(jìn)了后備箱。昨夜《偉大征程》的余韻還纏在江風(fēng)里，今日蘇晚便張羅著眾人去鄉(xiāng)間踏秋：“孟老說要沾沾地氣養(yǎng)嗓子，高老師也想看看江夏的紅楓，正好趁這空檔松快松快?！避嚧巴?，梧桐虛影往后退，晨霧裹著秋日的清冽氣息漫進(jìn)車廂，沿途的縣道上，掛著各地牌照的車匯成了流，都是奔著江夏深秋的紅來的，老幼相攜的身影晃在晨光里，把鄉(xiāng)路襯得格外熱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車行至馬場嘴，白墻黛瓦的院落忽然撞進(jìn)視野。竹籬笆爬著枯黃的藤，墻根下的紅柿墜彎了枝，黃桔在綠葉間閃著暖光，共享綠園里的青菜還掛著晨露。院外的藕塘邊圍了不少游人，老農(nóng)正挽著褲腿站在泥塘里挖藕，周鶴年拄著拐杖湊過去看，陳硯秋也拎著畫板跟了過來。只見老農(nóng)先拿長棍在塘泥里探了探，找準(zhǔn)藕的走勢后，便俯身將手插進(jìn)軟泥，順著藕節(jié)慢慢摸索，不多時就從泥里拖出一截通體雪白的藕來，藕節(jié)粗壯，還掛著晶瑩的泥珠。“咱江夏的粉藕可是一絕，”老農(nóng)擦了擦額角的汗，笑著介紹，“這藕煨湯最是糯潤香甜，得用老火慢慢燉，燉到藕塊一抿就化，湯頭泛著奶白，連骨頭都燉出了鮮味，是秋冬里最暖的滋味。”林小滿聽得饞了，拉著林響要去買兩節(jié)，柳紅也湊過來，說要學(xué)這挖藕的手藝，惹得眾人一陣笑。周鶴年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柿葉，忽然也笑了：“我年輕時下鄉(xiāng)，住的就是這般院子，只是那時籬笆上爬的是野薔薇，院里曬著稻谷，風(fēng)里全是煙火氣?！绷中M抱著吉他蹲在籬笆旁，指尖撥了個輕快的調(diào)子，驚起院角的麻雀，林響則舉著那支老嗩吶，對著紅柿比劃：“這顏色，倒像當(dāng)年宣傳隊的紅旗?！?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孩子們早撒開了歡，追著院中的大白鵝跑過石板路，柳紅拎著三弦跟在后面，怕孩子摔著，卻也忍不住停下腳步，看竹籬外剛翻耕過的稻田泛著褐黃的土浪，忽然想起老家的田埂。陳硯秋找了處曬谷場的石階坐下，畫板支在膝頭，先勾了幾筆白墻黛瓦，又添上枝頭的紅柿，最后把老農(nóng)挖藕的身影和周鶴年拄杖回望的側(cè)影都落了墨——老人的鬢角沾著晨光，手里的柿葉像枚小小的紅葉書簽，夾進(jìn)了歲月的褶皺里。蘇晚靠在他身邊翻曲譜，忽然指著不遠(yuǎn)處的共享菜園：“你看，高老師正跟著老農(nóng)摘青菜呢，她說要帶回去做疙瘩湯，再配著剛買的藕煨一鍋湯，正好給大伙暖暖身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臨近午時，眾人循著炊煙往夏韻·荷香菜館去，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孟老忽然駐足，指了指樹下的石桌：“難得這鄉(xiāng)野有這般雅境，不如先奏一曲，給這頓農(nóng)家飯?zhí)硇﹥x式感?！痹捯粑绰洌t已將三弦架在膝頭，林小滿調(diào)好了吉他音準(zhǔn)，林響握著老嗩吶立在一旁，高老師理了理衣襟，孟老則從布包里取出那把浸著沉水香的古琴。孟老指尖先落，清冽的琴音便繞著槐樹枝椏漾開，柳紅的三弦隨即跟上，脆生生的調(diào)子襯得琴音更顯溫潤，林小滿的吉他掃出輕快的和弦，林響的嗩吶則添了幾分曠野的樸拙，高老師迎著風(fēng)開嗓，一段改編的江夏民謠婉轉(zhuǎn)悠揚。路過的村民都停下腳步，連藕塘邊的老農(nóng)也拄著長棍側(cè)耳聽，陽光透過槐葉灑在眾人身上，樹影與樂聲纏在一起，成了馬場嘴最別致的午前序曲，連風(fēng)都似放緩了腳步，生怕擾了這方韻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眾人循著炊煙進(jìn)了夏韻·荷香菜館，方桌剛擺開，江夏特色菜肴就次第端了上來。砂鍋里的臘排藕湯咕嘟冒著熱氣，粉藕吸飽了臘排的咸香，入口即化，奶白的湯頭混著肉香與藕香，一口入喉便暖了脾胃；五里界粉蒸肉臥在青花瓷盤里，五花肉裹著細(xì)膩的米粉，色澤紅亮，肥而不膩，還帶著淡淡的米香；現(xiàn)烙的五里界豆絲金黃酥脆，卷上段嶺廟羅卜干，越嚼越有韌勁，蘸上豆豉，辣得香甜；舒安的豆腐泡醬味十足，嚼頭爽脆開胃，都是地道的鄉(xiāng)土風(fēng)味；清蒸武昌魚肉質(zhì)細(xì)嫩，淋上姜醋汁，鮮而不腥；才魚三吃各有風(fēng)味，魚片滑嫩、魚骨熬湯、魚丸彈牙；金口肉元個頭渾圓，肉質(zhì)緊實，咬開還能嘗到內(nèi)里的荸薺碎；最后端上桌的法泗香米飯，顆粒飽滿，帶著獨特的米香，配著菜吃，讓人忍不住多添兩碗。孟老夾起一塊粉蒸肉，贊道：“這五里界的粉蒸肉，還是當(dāng)年的老味道，米香裹著肉香，地道！”高老師舀了勺藕湯，笑著說：“就沖這碗藕湯，也不枉來江夏這一趟。”眾人圍坐一桌，談著剛才挖藕的趣事，品著地道的江夏風(fēng)味，連窗外的秋風(fēng)，都似染上了飯菜的香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午后的車轍轉(zhuǎn)向安山濕地公園，剛到門口，就被漫坡的紅楓晃了眼。那紅不是單一的艷，淺處是橘紅，深處是絳紫，層層疊疊浸在碧水旁，風(fēng)一吹，葉影落進(jìn)湖面，攪亂了水天一色的藍(lán)。眾人租了木船劃入湖心，孟老抱琴坐在船頭，指尖一挑，琴音就混著風(fēng)拂過楓梢的輕響，飄進(jìn)了碧波里。高老師倚著船舷，伸手接了片落進(jìn)船里的楓葉，忽然低聲哼唱起來，不是戲腔，是段輕快的民間小調(diào)，驚得遠(yuǎn)處的鷗鷺振翅飛起，掠過“天空之鏡”的水臺，把影子投進(jìn)了紅綠交織的光影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響和林小滿棄了船，跑到紅楓下的茶寮旁，一個吹起了輕快的嗩吶調(diào)子，一個彈著吉他應(yīng)和，惹得茶寮里的游人紛紛側(cè)目，有老者跟著打拍子，有青年湊過來問曲名，少年們則追著鷗鷺的影子，在紅霞鋪就的長堤上嬉鬧。陳硯秋立在堤邊，畫板上已添了楓影、碧波、飛鷺，還有茶寮旁交頭接耳的青年、堤上回望的老者，最后一筆落下時，他忽然看見夕陽把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和紅楓的倒影疊在一起，像幅流動的秋意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待到夜色漸濃，眾人尋了濕地公園湖畔的開闊處，就地生起一捧篝火。橙紅的火苗舔著夜色，把周遭的楓影映得愈發(fā)暖艷。蘇晚和柳紅從車上拎來食盒，還不忘從夏韻·荷香菜館討來幾個裹著濕泥的紅薯，埋進(jìn)篝火邊緣的余燼里。不多時，泥殼便被烤得焦黑開裂，甜糯的香氣混著煙火氣飄了出來，林小滿眼疾手快，用樹枝扒拉出紅薯，燙得直甩手，嘴里還喊著：“燙燙燙！誰來搭把手，別讓這寶貝掉火里了！”引得眾人一陣哄笑。待紅薯稍涼，大家圍上來分食，林響剛剝好一塊金黃的薯肉，就被身旁的孩子伸手搶了去，他佯裝嗔怪地拍了下孩子的腦袋：“小兔崽子，手比嗩吶還快！”卻又笑著把另一塊遞過去；高老師掰了半塊遞給周鶴年，老人咬了一口，眉眼彎起，慢悠悠道：“這味道和兒時在鄉(xiāng)下烤的一模一樣，那會兒可沒這么多人搶，就是得防著田鼠偷?！迸赃叺牧t打趣：“周老您這是憶苦思甜呢，我們這可是搶著嘗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鍋糯米湯圓也在小爐上咕嘟冒泡，白胖的團(tuán)子浮起時，便盛進(jìn)粗瓷碗里，裹著紅糖漿甜潤適口；一旁的陶壺溫著江夏米酒，揭開壺蓋時，清冽的酒香混著湯圓的甜香、紅薯的焦香，順著晚風(fēng)飄向湖面。眾人圍坐在篝火旁，孟老就著火光撥弄琴弦，林響的嗩吶偶爾應(yīng)和幾聲，高老師給孩子們分著湯圓，周鶴年抿了口米酒，笑著說起年輕時在江畔守夜的舊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談笑間，月色漫了上來，清輝灑在湖面上，瞬間鋪就一片皎潔，篝火的暖光與月色的冷輝交織，把粼粼波光染成了銀紅相間的模樣。晚風(fēng)拂過，帶起湖面的細(xì)浪，酒香裹著甜意漫在空氣里，連遠(yuǎn)處的水鳥，都似被這暖意烘得溫柔起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夜色深沉?xí)r，眾人往回走，車后備箱里塞滿了紅柿黃桔、新鮮青菜、剛挖的粉藕，還有陳硯秋沒干透的畫。林響忽然掏出那支老嗩吶，對著皎潔的月色吹了段短調(diào)，調(diào)子不似前夜的沉郁，竟帶著幾分輕快。風(fēng)卷著楓香和嗩吶聲掠過，蘇晚忽然感慨：“原來這‘美好’，也藏在江夏的紅楓里，藏在鄉(xiāng)野的煙火里?！标惓幥锏皖^看畫板，在秋意圖的角落添了行小字：“楓紅染江夏，心暖皆歸程”，晚風(fēng)拂過紙頁，把墨香和楓香揉在了一起，漫進(jìn)了每個人的心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