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陽光正好，老伴兒拆了夾板，醫(yī)生說恢復(fù)得不錯，可以適當(dāng)活動。我們一家四口便驅(qū)車來到伍家崗的柏臨河濕地公園，說是“打卡”，其實是想讓她在暖陽里透透氣。她坐在輪椅上，紫外套襯著笑臉，手里還攥著一根薯條，邊吃邊笑。兒子站在她身后扶著輪椅，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心里也跟著暖了起來。這光景，比什么都珍貴。</p> <p class="ql-block">河邊的人工水道清亮見底，石子鋪在河床，被陽光照得泛出青白的光。水流不急，輕輕漫過石面，像是低語。兩岸石砌的坡道爬著枯草，風(fēng)一吹，沙沙作響。遠(yuǎn)處一盞太陽能路燈孤零零立著，還沒到用時，卻也守著這片清靜。這樣的河，不喧嘩，不張揚，卻讓人愿意駐足。</p> <p class="ql-block">橋上風(fēng)稍大些，老伴兒站在欄桿邊，手里捏著一只藍(lán)手套，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我湊近聽，原來是擔(dān)心天冷，怕我們忘了戴手套。兒子低頭看著她手里的物件，笑著應(yīng)和。兒婦媳站在旁邊，悄悄比了個“耶”的手勢。這橋不長，卻像把日子拉得悠遠(yuǎn)——一步是當(dāng)下，一步是過往，一步是還在繼續(xù)的陪伴。</p> <p class="ql-block">她慢慢扶著欄桿走幾步，左手戴著那只藍(lán)手套，右手撐著白欄，腳步雖緩，卻堅持自己走。我跟在側(cè)后，不敢太近，也不愿太遠(yuǎn)。河水在旁邊輕淌，樹影斑駁，橋影橫斜。她忽然回頭一笑：“你看，我能走了?！蹦且凰玻柟庹湓谒遍芟?，像鍍了一層金邊。</p> <p class="ql-block">枯樹靜立，枝頭掛著舊年的鳥巢，蘆葦在岸邊輕搖，天藍(lán)得沒有一絲雜色。風(fēng)掠過耳畔，帶著涼意，卻不刺骨。我們停步望了一眼遠(yuǎn)處的河灣，誰也沒說話。有些安靜，本身就是一種訴說。</p> <p class="ql-block">河面鋪著幾塊大石，錯落排開，像誰不經(jīng)意擺下的棋子。水從石縫間流過，泛起細(xì)碎的波紋。對岸綠樹成蔭，橋影倒映在水里，隨波輕晃。我們沒走那石路，但光是看著，就覺出幾分野趣來。自然從不刻意，卻總能把人心熨帖。</p> <p class="ql-block">午后陽光斜灑，我們沿小路慢慢往回走。兒媳婦提著袋子，里面是帶來的點心和水。兒子推著輪椅，老伴兒蓋著毯子，瞇眼打盹。樹列成行，葉子已褪成深淺不一的秋色，陽光穿過枝椏，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一路，不為多遠(yuǎn)，只為一起走一走。</p> <p class="ql-block">她站在橋上，從包里掏出一盒小點心，非要塞給兒子。兒子低頭接過，笑說“媽您留著自己吃”。她卻不依：“你忙，難得陪我出來。”兩人推讓間，風(fēng)把笑聲吹得老遠(yuǎn)。我站在一旁，只覺這橋上的一刻，比任何風(fēng)景都動人。</p> <p class="ql-block">紅褐色的樹干在微光中靜靜佇立，枝條伸向天空，像在等待春天的回信。腳下的草地枯黃而整齊，踩上去有細(xì)微的脆響。天空是淡淡的灰，不陰沉，反倒襯出幾分靜謐。我們走得很慢，仿佛怕驚擾了這份安寧。老伴兒忽然說：“這樹，像不像咱們年輕時候那片林子？”我沒答，只是笑了笑——有些記憶，不必說破，已在風(fēng)里重逢。</p> <p class="ql-block">橋上，兒子遞給她一袋熱乎的烤紅薯，她接得小心，還叮囑：“小心燙。”媳婦站在邊上，手里拎著購物袋，笑而不語。河水平緩，橋影靜臥，遠(yuǎn)處行人三兩成群。我們不過也是這景中的一幀，卻因彼此相守，成了最暖的那一筆。</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樹影間，穿著深色大衣，毛領(lǐng)微微翹起，鏡片后的眼神平靜而深遠(yuǎn)。陽光斜照，勾勒出他側(cè)臉的輪廓。我沒望著河面，像在看一段緩緩流淌的歲月。我懂那種神情——不是孤獨，是與時光和解后的從容。我們并肩站著，風(fēng)從橋頭吹來，帶著水汽和秋末的清冽。</p> <p class="ql-block">林蔭道上，三人并行。輪椅碾過落葉，發(fā)出輕微的響。她裹著毯子，帽子壓得低，卻仍不時抬頭看樹，看天，看我們。兒子推著她，媳婦在另一側(cè)輕聲說著什么。樹影、人影、輪椅的影，都融在午后長長的光里。這樣的路，走多久都不嫌長。</p> <p class="ql-block">彎道處，風(fēng)稍大了些。媳婦把袋子抱緊了些，兒子穩(wěn)住輪椅。她忽然說：“明年春天，咱們還來。”我應(yīng)了聲“好”，沒多問。有些約定不必說透，心到了，路自然會再走一遍。</p> <p class="ql-block">河邊步道上，山丘在遠(yuǎn)處勾出柔和的輪廓。她坐在輪椅上，紫花棉襖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亮。兒子推著她，媳婦隨行。她說想看看水，我們就停下。她說想曬會兒太陽，我們就多待一會兒。陪伴，原就是由這些“想”字堆疊起來的。</p> <p class="ql-block">陽光灑在光禿的枝干上，投下細(xì)長的影。兒子推著輪椅，媳婦走在身側(cè)，手里握著一瓶水。她不時回頭看看我，遞上一口溫水。老伴兒瞇眼笑著，說：“這太陽，曬得人骨頭都松了?！蔽覀冃Τ雎晛?。這松的不是骨頭，是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