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童的這本中篇小說集收錄了他的四個中短篇小說:《罌粟之家》、《一九三四年的逃亡》、《飛越我的楓楊樹故鄉(xiāng)》和《三盞燈》。讀完之后,感覺前三篇是連在一起的,或者說是像一個長篇小說的三個部分,因為故事里的人與事,都和那個叫做楓楊樹的地方有關系,也都離不開那些開著艷麗花朵散發(fā)出迷魂香的植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罌粟之家》有點類似阿來的“土司之家”?!澳隳芨鼡Q一個人的命運卻換不了他的血液。”林家在楓楊樹鄉(xiāng)村積累的如山財富也沒有辦法讓這一家子孫后代生息綿延蓬勃發(fā)展。盡管家里如此富有,演義從小就饑腸轆轆,沉草也無法抗拒流淌在身體里血液的召喚。為了一口吃的對弟弟沉草毫不留情地揮舞柴刀的哥哥演義,反而被兄弟所殺。家里的長工陳茂非要說自己是沉草的爹。為了保家沉草的姑姑被土匪劫去糟蹋了三天三夜,歸來的姑姑從此愈加古怪。分田地開始劉家就被自己的長工陳茂首先下手。陷在新思想與舊家族之間的沉草在父親帶著母親姑姑陳茂自殺之后躲在裝滿了罌粟面的大缸里,被尋找而來的舊時兒伴現(xiàn)今的工作組長廬方一槍擊斃。自此,這個在楓楊樹鄉(xiāng)村靠著土地種植糧食和罌粟的大地主家庭湮滅在了歷史的灰塵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三四年的逃亡》的敘述語調很像《百年孤獨》。祖母蔣氏就好像是生活在楓楊樹鄉(xiāng)村的烏爾蘇拉,但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楓楊樹鄉(xiāng)村的蔣氏即便有旺盛的生殖能力,最后卻沒有保住一個孩子。一場瘟疫帶走五個孩子,唯一生命力強的狗崽又被誘惑去了城鎮(zhèn),留下的一個嬰兒卻被丈夫的小妾環(huán)子拐走了,因為她在環(huán)子的飯菜里摻雜了罌粟面讓環(huán)子肚子里的胎兒夭折了。最后孑然一身的蔣氏讓自己嫁入了楓楊樹鄉(xiāng)村另一陳姓大戶。一切都似乎發(fā)生在一九三四年,在這一年陳寶年去世,在這一年蔣氏改嫁,在這一年還是個嬰兒的“我”的父親被環(huán)子劫走逃亡,直至遠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飛越我的楓楊樹故鄉(xiāng)》是一個小短篇。蘇童用一種類似詩一樣的語言講述了楓楊樹老家的故事,這其中,幺叔就好像漫天飛舞的回憶里一根細而柔韌的線,牽著這里,又帶著那里。溺水而亡的幺叔似乎把家族的信息通過魂靈的方式傳導到了搖籃里的嬰兒身上。讓人暈眩和畏懼的現(xiàn)象充滿了魔幻的氣息,這里面似乎也有馬爾克斯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這本書里,只有《三盞燈》是不一樣的?!度K燈》是戰(zhàn)爭的一個截面。在這個截面里,有一個趕鴨子的傻子扁金和一個扎著綠頭巾的小姑娘小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雀莊的人在戰(zhàn)爭來臨前收拾好躲去了遠離戰(zhàn)爭的偏僻地方,趕鴨子的扁金被遺忘在了村莊了。其實扁金只是一根筋,他非要尋到前天丟失的三只鴨子。于是就落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碗和重病的母親住在河邊的一條破船上。小碗一心一意地想找到燈油點亮船桅桿上的三盞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為村子里剩下的可以自由活動的兩個人,扁金和小碗自然發(fā)生了沖突,但這些沖突都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你來我往,是一種充滿生氣與希望的來來回回。扁金幫小碗找到燈油,看著三盞燈點亮掛起。小碗說這是給當兵的爸爸點的,照亮爸爸回家的路。小碗給扁金半簍子泥鰍喂鴨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戰(zhàn)爭如約而至。但照樣讓人失魂落魄?!白訌椂际遣婚L眼睛的。”扁金藏在村長家的棺材里躲過一劫,三盞燈卻讓小碗的船成了顯眼的目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硝煙散去,幸存的扁金在一堆死人里發(fā)現(xiàn)有一個氣息奄奄的士兵朝著河邊爬,他說要回家。扁金不相信地跟到河邊,才發(fā)現(xiàn)小碗和母親早已沒了生息。得知這一消息的士兵眼睛里殘存的一絲光亮一瞬間就熄滅了。扁金將士兵的尸體搬到船上,讓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然后,扁金推著船如水,祈愿這條掛著三盞燈的船能夠去沒有戰(zhàn)爭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久,村里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了。扁金卻趕著他的一群鴨子離去了。他要去尋找一條掛著三盞燈的小漁船。只是,戰(zhàn)火似乎在遍地開花。哪里才是安穩(wěn)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本書后的作者經(jīng)歷給我最大的觸動的一件事是:1971年8歲的蘇童患病休學半年。就是在這半年里,他開始接觸閱讀小說,僅僅八歲的蘇童“深刻體會到了孤獨與生命的不確定性”。復學之后,他的作文異常突出,從此,他的文學之路開始綿延伸展,這之后他的文學成就就為大家所熟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的這一生,盡管還在延續(xù)。但應該來說不會突然改弦易轍到哪個島上去畫畫了,他倒是會去島上讀書?;剡^頭看,不知道蘇童有沒有感謝過自己八歲時的疾???禍福相依,一切都剛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童在大學時候就已經(jīng)很明確自己的生活方式與狀態(tài),他把出生與成長的所在地作為自己文學的精神家園,就好像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獨有的哪一塊土地,蘇童熟悉楓楊樹鄉(xiāng)村和香椿樹街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地上跑的,天上飛的,當然,最濃墨重彩的,還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盡管他說“我的想象力發(fā)揮到了一個極致,天馬行空般無所憑依”,但這片土地既是他的根,也因他而生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蘇童的經(jīng)歷,也不由的想起張愛玲所說的“出名要趁早”。感嘆之際,再讀蘇童的小說,就另有一番滋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