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嚇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父母將老大的全部錢都收走，多年來，老大身上是沒有一分錢，因為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交朋友所以可以節(jié)約很多錢下來，老大做工所有的錢分文不少，全部上交父母才算孝順。老大手上沒有分文，就成了常理，老大，發(fā)牢騷，父親，母親就說：這個錢統(tǒng)一管理。</p><p class="ql-block">老大漸漸長大，并有社會關(guān)系，結(jié)果是老大結(jié)婚時，連朋友送來的賀禮都搜刮的干干凈凈，同樣也美其名為這錢統(tǒng)一管理。其實沒有統(tǒng)一管理，而是完全的雙重對待，老大朋友送來的賀禮，總要有回禮，朋友結(jié)婚時手上沒有錢的老大卻十分尷尬。</p><p class="ql-block">朋友面前可以裝傻，以后沒有來往而已，但是弟弟妹妹結(jié)婚，他們卻單獨找哥哥會要祝福禮。這下可苦了老大，然而弟弟妹妹并不知道老大的窘困，老大又不懂得回答。弟弟妹妹反而記在心里。</p><p class="ql-block">《家之賬簿》</p><p class="ql-block">第一章 父親的規(guī)矩</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三年的夏天，李明第一次領(lǐng)到了“正式”的工資——廠臨時搬運工，每天一元二角，每月有三十塊二角。按照老習(xí)慣，他將薄薄的信封原封不動地交到父親手中時，父親李國富正坐在那張褪了漆的木椅上，記錄家里的賬本。</p><p class="ql-block">“數(shù)目對得上?！备赣H頭也不抬地說，“從今天起，你每月的工資都要如數(shù)上交。家里統(tǒng)一管賬，這是規(guī)矩。”</p><p class="ql-block">母親王秀蘭在一旁補充道：“不抽煙、不喝酒、不亂交朋友，能省下不少錢。你是老大，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lt;/p><p class="ql-block">李明張了張嘴，那我什么都沒有，怎么行？……最終只是點點頭。那年他剛滿十五歲，還不懂得反抗，或者說，從未想過反抗。在他有限的認(rèn)知里，“孝順”二字就寫在父親每晚記賬的算盤珠上，刻在母親每月盤點家用時嚴(yán)肅的眉間。</p><p class="ql-block">第二章 無聲的牢籠</p><p class="ql-block">時間如流水般淌過五年。李明成了某廠的技術(shù)骨干，工資加獎金漲到了每月四十二塊。弟弟李亮考上了某校，妹妹李芳上了高中。家里的開銷越來越大，父親李國富的賬本越來越厚。</p><p class="ql-block">李明也曾試探性地提起：“爸，我想買件新裝……”</p><p class="ql-block">“工裝不是去年才發(fā)的嗎？”父親打斷他，“勤儉持家是根本。你看看賬本，這個月電費又漲了。”</p><p class="ql-block">母親則更直接：“你弟弟學(xué)費要交了，妹妹的參考書還沒買。你是大哥，要為家里著想?！?lt;/p><p class="ql-block">李明沉默了。他確實看到家里的老房子已經(jīng)需要翻修，父母的衣服也沒有新添。也許，錢真的都用在正處了？他這樣安慰自己。</p><p class="ql-block">只是偶爾，當(dāng)工友約著下班喝一杯，李明只能推說家里有事；當(dāng)同事結(jié)婚遞來請?zhí)?，他只能尷尬地說那天要加班。漸漸地，邀約少了，李明在廠里成了有名的“獨行俠”。</p><p class="ql-block">第三章 紅色的賬本</p><p class="ql-block">一九九五年秋天，李明要結(jié)婚了。對象是同車間的女工周曉梅，一個笑容溫婉的姑娘?；槎Y簡單，只請了十桌，大部分是雙方親友。</p><p class="ql-block">婚禮當(dāng)天，父親李國富特意準(zhǔn)備了一個紅色布袋，站在收禮臺旁。每當(dāng)有客人遞上紅包，他便笑瞇瞇地接過，仔細(xì)登記在冊，然后將紅包放入布袋中。</p><p class="ql-block">“親家放心，這些禮金我們都會統(tǒng)一管理，將來都是孩子們的家底?！备赣H對曉梅的父母如此解釋。</p><p class="ql-block">晚上，賓客散盡，李明想看看收到了多少禮金，畢竟以后是要還人情的。父親卻抱著布袋進(jìn)了里屋：“急什么，明天再算。今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lt;/p><p class="ql-block">第二天，第三天，李明始終沒見到那個紅色布袋。一周后，他鼓起勇氣詢問，母親王秀蘭輕描淡寫地說：“錢已經(jīng)存進(jìn)銀行了，統(tǒng)一管理。你們小兩口剛結(jié)婚，手里拿那么多錢不安全。”</p><p class="ql-block">曉梅私下問李明：“那我的同事朋友送的禮金呢？以后他們結(jié)婚，我們要回禮的。”</p><p class="ql-block">李明啞口無言。他第一次在妻子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p><p class="ql-block">第四章 斷裂的紐帶</p><p class="ql-block">婚后的生活并無太大改變。李明和曉梅的工資依然要上交大部分，美其名曰“幫忙存著”。曉梅多次提出想自己管賬，都被公婆以“年輕人不會過日子”為由駁回。</p><p class="ql-block">真正的尷尬在婚后第三年接踵而至。</p><p class="ql-block">先是李明最要好的工友小王結(jié)婚。當(dāng)初李明結(jié)婚時，小王送了八十元的大紅包——這在當(dāng)時是相當(dāng)重的禮。如今小王結(jié)婚，李明手頭卻連三十元都拿不出來。</p><p class="ql-block">“爸，小王結(jié)婚，我得回禮……”李明艱難地開口。</p><p class="ql-block">父親從老花鏡后抬起眼：“家里最近緊張，你弟弟要買摩托車，你妹妹要上學(xué)校。禮尚往來是應(yīng)該，但家里確實拿不出錢。這樣吧，你找個理由推掉?！?lt;/p><p class="ql-block">李明最終沒有參加小王的婚禮，只托人帶去了十元和一袋水果。從此，小王再沒主動聯(lián)系過他。</p><p class="ql-block">然后是弟弟李亮結(jié)婚?；槎Y前夜，母親特意找到李明：“你是大哥，弟弟結(jié)婚，你得包個大紅包，這是規(guī)矩?！?lt;/p><p class="ql-block">“可是媽，我手里……”</p><p class="ql-block">“那就由父母統(tǒng)一管理了”。可是他們統(tǒng)一管理，李明并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李明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想問這錢可以從他和曉梅的工資里出的，又問怎么統(tǒng)一管理，可是卻沒有回答。最終弟弟還是開口找哥哥要祝福禮。李明說爸爸媽媽說這錢統(tǒng)一管理。</p><p class="ql-block">可是弟弟并不認(rèn)這個賬，他狠狠的甩了一句難聽的話。</p><p class="ql-block">李明想找父親、母親問問：為什么弟弟結(jié)婚父母可以這樣管理，而他當(dāng)年結(jié)婚時連朋友的禮金都留不住。但最終，他只是默默接過了這個黑鍋。</p><p class="ql-block">李明多么想能夠在婚禮上，由自己把那個厚實的紅包交到弟弟手中時，李亮必然會開心地?fù)肀骸爸x謝哥！還是大哥最疼我！”</p><p class="ql-block">然而這如做夢一樣。李明回想如夢的情景勉強(qiáng)的苦笑了，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p><p class="ql-block">第五章 沉默的真相</p><p class="ql-block">最讓李明難堪的是妹妹李芳的婚禮。這次，父母沒有提前給他準(zhǔn)備紅包，而是在婚禮前一天晚上，兩人一起找到李明。</p><p class="ql-block">“芳芳明天就出嫁了，你這個做大哥的，至少要包一千八百八十八的紅包，圖個吉利?！备赣H開門見山。</p><p class="ql-block">母親接著說：“我們知道你手里沒現(xiàn)錢，但你是大哥，這個面子必須撐起來。這樣吧，你先寫個欠條，從你們以后的工資里慢慢扣。”</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李明終于忍無可忍：“爸，媽，曉梅懷孕了，產(chǎn)檢需要錢。我們結(jié)婚這么多年，連自己的錢都做不了主嗎？”</p><p class="ql-block">屋里的空氣突然凝固了。</p><p class="ql-block">父親猛地拍桌：“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們這些年辛辛苦苦把你們養(yǎng)大，統(tǒng)一管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看看賬本，哪一分錢不是花在刀刃上？”</p><p class="ql-block">母親則紅了眼眶：“李明啊，你是老大，要為弟弟妹妹著想。你妹妹嫁得好不容易，你這個做大哥的不表示表示，讓她在婆家怎么抬得起頭？”</p><p class="ql-block">看著父母的表情，李明再一次退縮了。他簽下了那張欠條，換來了一個給妹妹的體面紅包。</p><p class="ql-block">婚禮上，李芳接過紅包時笑靨如花：“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等我以后有錢了，一定好好報答大哥！”</p><p class="ql-block">李明只能點頭，心里卻一片冰涼。妹妹永遠(yuǎn)不會知道，這個紅包背后是一張欠條，不會知道她的大哥連陪妻子產(chǎn)檢的錢都要向父母“借”。</p><p class="ql-block">第六章 賬簿的秘密</p><p class="ql-block">轉(zhuǎn)機(jī)出現(xiàn)在父親李國富突然中風(fēng)住院的那個冬天。母親慌亂中讓李明回家取病歷和存折，李明第一次有機(jī)會仔細(xì)翻看父親那個從不離身的賬本。</p><p class="ql-block">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三十多年的家庭收支。李明快速翻找著與自己相關(guān)的部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1987年9月：李明工資36.5元，上交36.5元”</p><p class="ql-block">“1990年3月：李明工資52元，上交52元”</p><p class="ql-block">“1995年10月：李明婚禮收禮金共計8860元，全部存入定期”</p><p class="ql-block">一筆筆記錄清晰明了。但當(dāng)李明翻到家庭大額支出時，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p><p class="ql-block">“1996年8月：李亮買摩托車，支出3200元”</p><p class="ql-block">“1997年6月：李芳學(xué)校學(xué)費，支出1800元”</p><p class="ql-block">“1998年3月：李亮結(jié)婚彩禮，支出15000元”</p><p class="ql-block">“1999年5月：李芳嫁妝，支出12000元”</p><p class="ql-block">而他和曉梅的名字旁，只有零星幾筆小額支出：“李明購服裝，支出15元”“曉梅看病，支出50元”。</p><p class="ql-block">最讓李明震驚的是最后一頁的匯總：“截至1999年12月，家庭存款總計86200元，其中李明夫婦貢獻(xiàn)約68200元，李亮貢獻(xiàn)約2000元，李芳貢獻(xiàn)約8000元，其余為禮金及利息?！?lt;/p><p class="ql-block">也就是說，他和曉梅這些年上交的工資，大部分變成了弟弟妹妹的摩托車、學(xué)費、彩禮和嫁妝。</p><p class="ql-block">李明的手在顫抖。就在這時，他在賬本夾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單獨的紙，上面是父親的字跡：</p><p class="ql-block">“家庭資產(chǎn)管理原則：1.集中管理，統(tǒng)一調(diào)配；2.優(yōu)先保障子女教育及婚姻；3.長子應(yīng)多承擔(dān)家庭責(zé)任；4.養(yǎng)老主要依靠長子?！?lt;/p><p class="ql-block">看著這幾行字，李明突然明白了父親口中的“統(tǒng)一管理”是什么意思——不是公平的管理，而是以“長子責(zé)任”為名的傾斜與索取。</p><p class="ql-block">第七章 新的賬本</p><p class="ql-block">父親出院后，李明第一次召開了家庭會議。他帶來了父親的賬本，還有一本嶄新的藍(lán)色筆記本。</p><p class="ql-block">“爸，媽，這是你們管理了四十多年的家賬?！崩蠲鲗⑴f賬本放在桌上，“這是我準(zhǔn)備的新賬本。”</p><p class="ql-block">弟弟李亮和妹妹李芳也都在場，這是多年來的第一次全家會議。</p><p class="ql-block">“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李亮不解地問。</p><p class="ql-block">李明深吸一口氣，翻開舊賬本的最后一頁：“這些年，我和曉梅上交的工資大約有五萬八千元。而家里的存款總額是八萬六千元。也就是說，我們貢獻(xiàn)了大部分。”</p><p class="ql-block">“這有什么問題？”父親不滿地說，“錢是統(tǒng)一管理的，都是為了這個家！”</p><p class="ql-block">“真的是為了‘這個家’嗎？”李明指著那些支出記錄，“弟弟的摩托車、妹妹的嫁妝、弟弟的彩禮……這些大額支出，我和曉梅從未享受過同等待遇?！?lt;/p><p class="ql-block">屋里一片寂靜。李亮和李芳湊過來看賬本，臉色逐漸變化。</p><p class="ql-block">“哥，我不知道……”李芳喃喃道。</p><p class="ql-block">“我也不知道爸媽是這樣分配錢的。”李亮也低聲說。</p><p class="ql-block">李明打開新賬本：“從今天起，我們每個小家庭管理自己的財務(wù)。父母每月需要的贍養(yǎng)費，我們?nèi)置闷綌偂＿^去的賬，從今往后，每一分錢的去向都會記在這個新賬本上，公開透明。”</p><p class="ql-block">父親想說什么，但看著三個孩子的表情，最終沉默了。</p><p class="ql-block">第八章 平衡的起點</p><p class="ql-block">新的家庭財務(wù)制度實施后，變化悄然發(fā)生。</p><p class="ql-block">李亮第一次主動提出：“哥，當(dāng)年你幫我墊的彩禮錢，我應(yīng)該還你一部分?！?lt;/p><p class="ql-block">李芳則更加直接：“大哥，我結(jié)婚時你包的那個大紅包，是不是爸媽逼你的？這錢我不能要，應(yīng)該還給你。”</p><p class="ql-block">李明搖搖頭：“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都能掌握自己的生活?！?lt;/p><p class="ql-block">最大的變化發(fā)生在父母身上。當(dāng)李國富和王秀蘭不再掌握家庭財政大權(quán)后，他們反而開始關(guān)注每個孩子的真實需求。默默把他的自行車擦亮。</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晚飯后，父親突然對李明說：“那本舊賬本……我做得不對。我以為集中管理對全家最好，沒想到……”</p><p class="ql-block">李明說，“我和曉梅的第二個孩子下個月就要出生了，這次，我們能自己決定怎么慶祝？”</p><p class="ql-block">父親點點頭，眼中閃過復(fù)雜的情緒——有愧疚，有釋然，也有一種失去控制后的茫然。</p><p class="ql-block">夜深人靜時，李明翻開那本藍(lán)色新賬本，在第一頁鄭重寫下：</p><p class="ql-block">“家庭賬簿，不是控制與索取的工具，而是愛與責(zé)任的記錄。從今天起，我們的每一筆賬，都將基于平等與尊重?！?lt;/p><p class="ql-block">窗外，月光灑在安靜的小院里。四十多年的“統(tǒng)一管理”終于畫上了句號，而真正的家庭賬目，才剛剛開始計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