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喜歡出游的人們或許領(lǐng)略過瑞士阿爾卑斯山巔終年不化的晶瑩雪冠,也或許曾到過日本北海道,在冬野上踏過厚實松軟的雪原。然而在我國東北黑龍江,烏蘇里江,松花江匯集處冬天有一片雪域;它,同樣令人神往——那便是我曾經(jīng)墾荒過的三江平原上,北大荒冬日里的雪景。</span></p> 一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年一入冬季,北大荒那片黑土地上時而會下起淅淅瀝瀝的初雪,然而這些站不穩(wěn)腳跟的初雪一見到太陽就融化了。隨著西伯利亞的強冷空氣不斷補充南下,氣溫開始急劇下降,而后一場場鵝毛大雪接踵而至,使得房屋頂,大地上才真正鋪墊上了厚實松軟的白雪。轉(zhuǎn)眼望去雪花帶著浪漫,天地間銀裝素裹,大地宛如成了童話世界一般。此時的氣候景象告知人們北大荒一年中最寒冷的“熬冬”時節(jié)到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近日,一位當(dāng)年沒有返城,扎根在邊疆的知青老友,上傳給了我?guī)讖埍贝蠡难┖箫L(fēng)光的照片和幾組下雪視頻。他將純凈無瑕的冬日之美又一次悄然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跟隨他的照片與視頻把思緒引入到70年代初,我在北大荒墾荒時度過的八年知青生涯。那片寒冷的景象,冰凍三尺的黑土地,紛紛揚揚的冬雪,還有穿梭在白樺林間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構(gòu)成北大荒獨特的冬季畫卷,如影像作品在我腦海中不斷地翻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說起與雪有緣,那是我剛滿17歲走出校門,從冬天少見下雪的上海來到北大荒時正逢冬日,覺得眼前積起的厚厚雪景是那樣的新奇。起先我們住的是帳篷,一到下雪天,雖然屋里取暖柴火燒的“噼啪”作響,但是夜晚還是能清晰聽到雪花踮著“腳尖”輕落頂棚微妙的聲音。早上起來腳踩在雪地上“咯吱”的響聲,偶爾風(fēng)刮過空曠原野時低低的“嗚咽”與屋外萬籟寂靜對比,這種靜與混雜聲不是空無,而是被雪吸走了雜音后,大地暴露出的本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簡易男女宿舍門前雪地上被知青們踏出了一條通向小食堂彎曲的小道,小道兩旁還清晰地留有不懼寒冷,在冰天雪地里跑歡的狗兒梅花足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大荒冬日的天氣時常會“變臉”,剛才還是寂靜無聲的大地上,頃刻間天空中會飄起大雪,同時刮起凄厲的寒風(fēng)。隨著“大煙炮”卷積著飛雪,肆無忌憚覆蓋了大地;田壟、土道、低矮的屋檐、大雪將它們?nèi)砍领o在一種幾乎肅穆的安寧里。遠處的林帶像是墨線勾勒在宣紙上,近處的柴垛頂著雪帽,家屬房煙囪升起的炊煙歪歪</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地</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鉆進灰白天幕,仿佛連時間都被凍得慢了起來。這樣的雪不像是季節(jié)的點綴,倒是像土地本身在呼吸,它深沉、綿長、帶著一種粗糲、卻有真實的溫柔。</span></p> 二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大荒的雪下得狠,也下得久。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屋里卻溫暖如春,這也迎合了知青們一到下雪天氣不需上班的心愿,大家可以貓在火炕上談笑風(fēng)生,可以給千里之外的父母寫上一封描寫北大荒冬天雪景的長信。這冷與暖的對峙是北大荒人冬天體驗到最艱難的艱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大荒的雪能埋住腳踝的厚實,能壓彎樹枝卻不讓它折斷的溫柔,能抒發(fā)人們對自然界的情懷。遠處一望無際的田野雪面上平滑如紙,像是大自然隨手寫下的詩句;風(fēng)一吹,雪粉便從屋檐滑落,像撒了一把碎銀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大荒的冬天冷得干脆,冷得干裂,氣溫低至零下三十幾度也不稀奇??烧蛉绱耍┎鸥裢飧蓛?,陽光一照,雪面泛著微微的藍光,像是大地在呼吸。知青宿舍后小樹林邊,被大風(fēng)壘起的雪坡不只是一道風(fēng)景,它早已融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這里的雪不嬌氣;它知道人們要勞作、要生活、要過冬、于是它靜靜地落,悄無聲息地化,從不喧賓奪主。</span></p> 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曾在南方旅行途中偶爾見過下雪的天氣,我用文字贊嘆過雪的稀有,在國外的雪景中羨慕過它的精致,可唯有記憶中北大荒的雪,讓我感受到一種粗獷中的溫情,荒涼里的生機。它不是光為美而存在,它見證過我知青時代的青春歲月,滋潤過黑土地上的莊稼,也陪伴過無數(shù)個平凡卻堅韌的北方冬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雖然我離開了北大荒已經(jīng)半個多世紀(jì)了,對那里的大雪已少了幾分與風(fēng)雪共處的豪情及歲月周旋的韌勁,但是八年知青歲月中每年幾個月雪域天氣蹤影時刻會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知青老友上傳視頻中北大荒的雪還在不停地下,或許已慢慢地停了。我跟著視頻中的雪景踩進了那片潔白如絮能聽見雪落下聲音的黑土地。大地上與天際相連的白雪才是真正雪的趣味;它是歲月的低語、是故鄉(xiāng)的回響、是最誠實的心跳。它不會說話,卻把所有過往都藏進了雪層之下,等待春天到來時默默地還給大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扎根在北大荒幾十年的老友,他一生都以天地作伴,把青春獻給了這片黑土地。如今他早已白發(fā)漸生,歲月催老了他的容顏。他對我說: “雖然我們相隔南北一方,本來是有條件可以回城的,但由于父母相繼離世,戶口歸屬住房等種種原因;上海,最終是他回不去的故鄉(xiāng)。”可我知道,他心中早已把北大荒當(dāng)做人生最后的歸途,每年冬天那片雪原是他另外一種模樣的思鄉(xiāng)曲……</span></p> <p class="ql-block">編輯:周國平</p><p class="ql-block">攝影:知青老友,周國平</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音樂:QQ音樂 鋼琴時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