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年12月3日,我們學習培訓班一行走進河南大學抗戰(zhàn)時期潭頭辦學紀念館。抬頭望去,灰瓦白墻的舊屋靜靜矗立,紅底金字的館名牌匾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我站在門前,仿佛一腳踏進了八十多年前的時光。那時日寇逼近,河大師生被迫離開開封,跋山涉水遷至嵩縣潭頭鎮(zhèn),在破廟民房中支起書桌,在炮火聲中堅持授課。五年光陰,沒有磨滅他們的信念,反而讓教育的火種在山野間愈發(fā)明亮。</p> <p class="ql-block">走進館內(nèi),迎面是一塊深色木匾,上面刻著“河南大學抗戰(zhàn)時期潭頭辦學舊址紀念館”幾個大字,字跡沉穩(wěn)有力,像極了那段歲月里不屈的脊梁。它不張揚,卻讓人駐足良久。這不僅僅是一塊牌子,更像是一個承諾——在民族危難之際,有人選擇用知識守護文明的底線。</p> <p class="ql-block">最讓我心頭一震的,是一組并置的展陳:一邊是日軍轟炸后校舍坍塌的殘垣斷壁,焦黑的梁木斜插在瓦礫中;另一邊,是師生們在山坡上席地而坐聽課的素描——石板作桌,膝蓋為凳,樹枝代筆,黃土為紙。沒有教室,就向山野借一方天地;沒有飯吃,就以信念充饑。他們讀的不只是書,更是對未來的希望。展柜里那份《潭頭辦學日志》上,“為救國而讀書”六個字被無數(shù)雙手摩挲得泛白起毛,仿佛能聽見那些年輕胸膛里跳動的熱血。</p> <p class="ql-block">一面弧形墻上,白色立體字靜靜訴說:“抗戰(zhàn)時期,國立河南大學曾在這里平靜的安放過五年書桌?!边@句話輕得像風,卻重得壓心。所謂“平靜”,不是歲月靜好,而是在炮火紛飛中硬生生撐出的一方凈土。那五年,沒有電燈,沒有暖氣,甚至連完整的課本都稀缺,但他們依舊按時上課、認真批改、堅持考試。這種“平靜”,是用堅韌換來的尊嚴。</p> <p class="ql-block">墻上還掛著一幅?;张c古建筑的浮雕圖樣,飛檐翹角間透出書香門第的沉靜氣質(zhì)。1912年的建校年份刻在中央,像一顆定盤星,提醒著來者:無論走多遠,根始終在這里。而正是這所學校,在戰(zhàn)火中背起行囊,翻山越嶺,把高等教育的種子撒進了偏僻山村。</p> <p class="ql-block">臨近出口,夕陽斜照,光影恰好落在一幅講述“河大與潭頭百姓魚水情”的展板上。當年師生不僅教書育人,還幫村民改良稻種、防治疫病,甚至在日軍突襲時,主動用身體掩護鄉(xiāng)親撤離。有位老農(nóng)曾回憶:“那些大學生,穿得破,吃得苦,可心比金子還亮?!苯逃龔牟皇枪聧u,當知識俯身貼近土地,它才真正有了溫度和力量。</p> <p class="ql-block">一塊木匾靜靜講述著那段特殊的情誼:河大師生與潭頭百姓同吃一鍋飯、共飲一井水。當?shù)厝税褞熒陌参?吹帽茸约疫€重,曾有多位村民為掩護教授轉(zhuǎn)移而犧牲。這份情,不是一時感動,而是患難中結下的生死之誼。如今八十多年過去,每年仍有河大學子自發(fā)前來祭掃當年遇難師生的墓碑,而潭頭老人說起“河大老師”,仍會眼泛淚光。</p> <p class="ql-block">一間復原的教室里,老舊的木桌椅排得整整齊齊,墻皮斑駁,窗框歪斜,窗外是模糊的山影。我輕輕撫過一張課桌的邊緣,指尖傳來粗糲的觸感。這里沒有投影儀,沒有空調(diào),甚至連玻璃窗都是后來補上的??烧窃谶@般簡陋的環(huán)境中,走出了后來的科學家、教育家、文學家。他們當年伏案疾書的身影,仿佛還留在空氣中,無聲地告訴后來者:條件可以差,但志氣不能低。</p> <p class="ql-block">一首校友題寫的詩句映入眼簾:“青山不老書聲在,歲月如流憶故園。”短短兩句,道盡了對潭頭的眷戀。展板旁配著一幅山水小畫,遠山含黛,溪水潺潺,宛如當年求學之地的真實寫照。那些年,他們在油燈下苦讀到深夜,在田埂上討論哲學與科學,在暴雨中護送教材不濕一頁。如今回首,苦成了詩,難化作了情。</p> <p class="ql-block">一面黃墻上,紅黑相間的字跡莊重醒目:“明德新民,止于至善”的校訓旁,寫著“厚德明理,崇文尚義,勤奮進取,包容并蓄”的潭頭精神。這兩組詞像兩條河流,一條源自百年學府的文化血脈,另一條來自山野民間的淳樸滋養(yǎng),最終匯成一股奔涌的力量。正是這種融合,讓河大在流亡中不僅沒斷根,反而扎得更深。</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面墻上,燈光聚焦著一句話:“一代學人在抗戰(zhàn)硝煙中的堅守,書寫了中國教育史上的一段傳奇……”我站在那兒許久未動。這不只是對過去的緬懷,更是一種無聲的叩問:倘若換作我們,能否在炮火中仍翻開書本?能否在饑寒交迫時堅持講課?那種把教育當作信仰的執(zhí)著,如今看來,近乎神圣。</p> <p class="ql-block">離開時,我回望紀念館外墻,紅字牌匾在暮色中依然清晰。一位同行的老師靜靜站在墻前,雙手插兜,背影沉靜。那一刻,我沒有打擾,只覺得某種東西已在心中悄然扎根。我們今天抱怨課業(yè)繁重、工作辛苦,可比起那些在戰(zhàn)火中緊握書本的手,我們的“難”又算得了什么?“為救國而讀書”不只是歷史書上的句子,它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穿越時空,落在我們肩上。</p>
<p class="ql-block">這趟參觀,不是一次簡單的回望,而是一場精神的洗禮。烽火早已遠去,但文脈仍在延續(xù)。只要還有人愿意在困境中讀書、在黑暗中點燈,那盞從潭頭燃起的燈火,就永遠不會熄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