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鄉(xiāng)村記憶：碾場</p><p class="ql-block"> 在農(nóng)村生活中，碾場是一項十分重要的農(nóng)活，也是一年當中最緊張繁忙的活計。 </p><p class="ql-block"> 當小麥即將收割的時候，人們便要開始準備堆放的場所，我們管這種堆放莊稼的場所叫“場”（在當?shù)?，“場”讀作揚聲“cháng”）。在合作社時期，每個村子里都有集中堆放糧食的大場，包產(chǎn)到戶后，將大場分給了各家各戶。人口多的家戶占的面積大，人口少的幾乎分不到。小戶人家一般會在自家的地頭，開辟出一大塊開闊的場地作為場。選好場地后，清理里面的雜草、麥秸，對場地進行簡單平整，而后再用碌碡進行輪回碾壓，通過碾壓使場面更加致密平整，這個過程叫“緊場”。</p><p class="ql-block"> 場緊好后，就開始割麥。七月流火，天氣炎熱異常。趁著天晴， 村民們在麥趟里揮舞著鐮刀，開始搶收。兩三天下來，大片小麥已經(jīng)收割完畢。各家將一捆一捆的麥件用架子車或者農(nóng)用車拉回場里，找一個地勢稍高的位置，摞成圓形尖頂?shù)柠湺狻?</p><p class="ql-block"> 在沒有雨天打擾的情況下，收割的小麥要盡快打碾。碾場這天，早起速速吃過早飯，用架子車拉上鐵叉、木叉、推耙、木锨、裝小麥的口袋，再帶上蒸饃、米湯、涼菜、開水等奔赴麥場。將架子車放置停當，吃喝的東西放在場的一角，就開始攤場。把原來摞好的麥件垛一垛一垛地拉開，這個環(huán)節(jié)稱為“抖場”或者“攤場”。一般先從場的中心開始，確定好中心位置后，圍繞這個中心將麥件一件一件拆散，一圈一圈地將麥件攤開或者抖散。一般中心位置攤（抖）得厚一點，越到邊上就越薄。攤（抖）多少麥件要根據(jù)場的大小來衡量，如果收割的麥子多，一場碾不完，就分兩到三場碾。將麥件攤（抖）完后，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待早晨的潮氣全退，就可以叫拖拉機或者用牛拉著碌碡開始碾場了。從我記事時起，用牛碾場的人家已經(jīng)很少了。拖拉機拉著碌碡從邊緣開始轉圈碾起，先由邊緣到中間，再從中間到邊緣，先轉大圈再轉小圈。數(shù)次以后，當大面積的麥粒已經(jīng)脫落，拖拉機就停下來去下一家繼續(xù)碾，這時人們就開始準備翻場。</p><p class="ql-block"> 翻場和碾場恰好相反，先從場中心翻起。用兩股鐵叉挑起碾過的麥稈，用力抖，將麥粒抖落下來。幾個人從場中心一圈一圈反復翻抖過去，直至將所有的麥稈全部抖完。翻場結束，你會看到原本被碾得很平的麥稈又重新蓬松起來。翻抖過的麥稈經(jīng)過烈日半個小時至一個小時的暴曬，就可以開始第二輪的碾場了。拖拉機拉著碌碡來了，同第一次碾場一般，重復一遍。第二次碾的時間一般要比第一次稍短一點。第二次碾過以后，麥稈就基本面目全非了，變成了徹徹底底的長短不一的麥草。這時候的麥草用手去摸，沒有了扎手的感覺，很光滑綿軟。 第二遍場碾結束，人們就會稍作休息，順便吃點東西，喝點水。這時我們這些小孩子就行動起來，三五成群地在麥草里翻跟頭，比賽看誰翻得快、翻得好。還有在麥草里摔跤的，玩得不亦樂乎。正玩在興頭上，大人們開始吆喝著起場，為了安全起見，把我們向場外驅趕。我們迅速跑開，去找下一家繼續(xù)玩。</p><p class="ql-block"> 起場，主要目的就是徹底把麥草從場里清理出來。經(jīng)過第二遍的碾壓，幾乎所有麥粒已經(jīng)全部被碾下來了，而且基本也都落在了麥草下面。這時就像翻場一樣，先用兩股鐵叉一邊翻麥草一邊用力抖兩到三下，以便將所有的麥粒全部抖落出來，讓麥是麥，草是草。將抖干凈的麥草堆在一起，堆成小堆，待所有的麥草全部抖完以后，就要開始摞麥草垛。</p><p class="ql-block"> 麥草垛一般要在場里選擇避風、利水的場邊位置。待位置確定，就把場里抖落干凈的那一小堆一小堆麥草用鐵叉挑到摞麥草垛的位置，邊挑麥草，邊打好麥草垛的基礎。麥草垛的基礎一般是長方形，如果麥草較少，也有摞成圓形的。當年作為小孩子的我，挑麥草比較吃力，一般被安排“散垛”。就是等麥草垛的基礎打好后，我站在上面把大人一鐵叉一鐵叉挑過來的麥草負責在基礎之上散開，同時沿著周遭用腳踩一遍，確保摞在上面的麥草一層一層地壓緊壓實，均勻分布，防止一邊多一邊少，因不均勻而造成麥草垛倒塌。所以這個活也是需要一定的眼竅和水平的。經(jīng)過多次嘗試，在大人們的指導下，我每次也都是非常勝任。 </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麥草全部摞完，場里還有殘剩的較長的麥草和麥?；煸谝黄?，這時就要拿四股鐵叉將那些沒有挑完的長麥草再“拾”一遍。拾過之后，場里就只剩下麥衣和麥粒了。這時人們手持木推耙，將麥衣連同麥粒一起推成一堆。起堆的位置一般要考慮風向，因為下一個程序就是是將麥衣和麥粒分離——揚場。揚場風向至關重要，而且風力要適中，風力太小起不到分離的作用，風力太大就會將麥衣連同麥粒一起吹走。揚場還是一個把式活，技術不好，揚場速度慢，而且麥子就揚不到麥堆上。揚場一般兩個人就可以完成，一個人揚，一個人掠（“掠”，就是將落在麥堆上的肉眼可見的麥秸等殘渣用掃帚輕輕掃至麥堆的一側）。只要風力足夠，用不了多久就揚結束了。順手在麥堆上抓一把，那飽滿的麥粒圓鼓鼓的，拿到鼻子跟前，一股濃濃的麥香，往嘴里放幾粒細細咀嚼，散發(fā)出甜甜的麥芽糖味道，豐收的喜悅頓時洋溢在人們的臉上。 </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攤（抖）場、碾場、翻場、起場、揚場、掠場這樣一番操作，就可以顆粒歸倉了。后來，隨著農(nóng)業(yè)機械化的開展，每年都有大量聯(lián)合收割機從河南、陜西過來收割小麥，一臺機器解決了收割打碾的所有問題，既省力又省錢。現(xiàn)在再也見不到這種傳統(tǒng)的打碾小麥的方式了，今天把它記錄下來，算是一種對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化的紀念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