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洪秀娟 <p class="ql-block">阿福是個男人。這，肯定沒有疑問。問題是阿福的嗓音怪怪的，他把酒說成“幾”，他走到你面前，會冷不防發(fā)出壓低了急促的嗓音：“啤幾，啤幾！”不你嚇一跳，才怪。</p><p class="ql-block">難怪乎，有女人說他是“二傳貓”，問，啥子二傳貓？一邊好心的女人，見你難堪著，會告訴你，那家貓在一年中生下的第二窩貓，叫起來，是啞殼子，先天不足。</p><p class="ql-block">這么說來，你總該明白了吧？阿福還把筒頭衛(wèi)生紙，說成“筒兒毛！，筒兒毛！”阿福這樣說的時候，我們總放下手頭的活，趕緊起身跟他走。</p><p class="ql-block">阿福是批發(fā)部里的送貨員，我們旅社有個小賣部，時不時要進點貨。一個電話過去，那老板娘就讓阿福踩著黃魚車把貨給拉過來了。阿福的個子矮矮的，人精瘦精瘦。</p><p class="ql-block">貨一到，他就功臣似的跑進來告訴你，看阿福端著整箱啤酒吃力的樣子，我們總上前幫他搭一下手。貨卸完了，阿福就到辦公室里來拿支票。</p><p class="ql-block">小賣部的阿丹驗完貨，把簽了字的發(fā)票交出納。此時，是阿福最開心的時間。阿丹指著我說：阿福，她有個女兒，快認(rèn)她作丈母娘吧！阿福撩起藍(lán)色的工作服擦汗，滿臉是笑：你又來了，又要調(diào)排（戲弄）我了。</p><p class="ql-block">阿福笑起來，露出凹凸不平的黃牙，整個下頷向上翹起。咪著的眼睛就更小了。大家都學(xué)阿福的話：啤幾，啤幾。阿福是師傅：筒兒毛，筒兒毛。于是，笑聲一片。平常的日子，便有了亮點。</p><p class="ql-block">支票開好了，阿福小心翼翼地用報紙包好，放到工作衣的內(nèi)袋里，急著趕回去，他是以車次來計薪的，還要趕貨去。</p><p class="ql-block">夏天是阿福最忙的時候，也是他賺錢最多的季節(jié)。一日，見阿福累得提不起精神來，阿丹說，怎么，看到你丈母娘也不笑了。</p><p class="ql-block">阿福說，掙鈔票，吃力呀。那天正好出納外出，留出支票讓我代開。一筆一畫填好，不料，在金額欄的“分”后，寫上一個“整“字，被打了回票，讓阿福再跑一趟。</p><p class="ql-block">阿福說，你個會計咋當(dāng)?shù)?。一句話讓我羞紅了臉。阿丹卻在一旁打趣：丈母娘看女媳，越看越歡喜。不久，送貨的換了人，問阿福呢？來人說，阿福生肝炎了，回鄉(xiāng)下老家去了。</p><p class="ql-block">阿福鄉(xiāng)下有老娘，負(fù)擔(dān)蠻重。在杭打工，還要租房子住，除去吃用，也所剩無幾了。</p><p class="ql-block">沒多久，阿福又來送貨了，我說，阿福，肝炎起碼要休息３個月，你當(dāng)心呵。阿福笑笑；沒事沒事，我有數(shù)的。阿丹說，阿福你是不是要掙鈔票，討老婆呀。阿福還是笑笑，哪個嫁我呀！想想也是?！?lt;/p><p class="ql-block"> 一天，阿丹帶一男子進來，說送貨來結(jié)帳的。我說，阿福呢？阿丹插言：還阿福呢，你不知道？多要周年了。</p><p class="ql-block">什么，你說什么？這回，是那男子告訴我的，阿福的對象把他給甩了，他想不通，就喝農(nóng)藥了，我倒吸了口冷氣。</p><p class="ql-block">這一年自辦公室遷到后院，小店的進貨，我就沒搭手過。</p><p class="ql-block">想不到阿福竟和那些鄉(xiāng)下女人一樣，沒能跨過一道坎，整個兒把自己當(dāng)成莊稼地的害蟲給滅了。</p><p class="ql-block">我恨我自己，在阿福滿地打滾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無所事事地凈瞎忙些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