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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畔

趙鐵樹

<p class="ql-block">一條狹窄的柏油馬路，從鳳凰城向北延伸至讓我敬慕的那個地方。</p> <p class="ql-block">進(jìn)入管涔山脈，山勢變得蜿蜒<span style="font-size:18px;">雄奇，</span>路面依然清幽平坦，車在內(nèi)蒙古高原上穿行，見一些山脈草灌旺盛，有峰與谷形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p> <p class="ql-block">峰嶺之巔常見一段段殘損長城，谷間也見遺留完好的古城或村落。</p> <p class="ql-block">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偶遇清流淌過，想它應(yīng)是源自內(nèi)蒙古境內(nèi)的清水河在晉北納入桑干支流，再入京城官廳水庫，匯海河于津門，于山東融渤海。</p> <p class="ql-block">此行是特地從我工作的山西平魯去一墻之隔的內(nèi)蒙古清水河畔祭奠我的朋友高旺老師。</p> <p class="ql-block">我結(jié)識高旺是在一九九七年秋季。</p><p class="ql-block">那天，公司走進(jìn)一位長者，濃眉闊臉，面容黢黑，頭發(fā)凌亂，身著一身褪色西裝，領(lǐng)帶打得有些扭曲，看上去邋遢和疲倦。</p><p class="ql-block">他說話我大致聽清四五成，全憑前后搭意推測個大致。</p><p class="ql-block">我倒水給他喝并與之攀談，看他談吐與厚道純樸的舉止惹我喜愛，這也讓我們后來成為朋友。</p> <p class="ql-block">高旺當(dāng)時受聘于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xué)院，是我國著名的長城專家，一生著有《中國歷代長城詩大全》《長城烽火》《內(nèi)蒙古長城史話》等十多部著作。</p> <p class="ql-block">高旺出生在內(nèi)蒙古清水河縣的楊樹峁村。少年時放羊、種地。</p><p class="ql-block">解放后高旺當(dāng)過縣廣播站記者。因看到長城專家羅哲文寫的《萬里長城》受到啟發(fā)，此后便與長城結(jié)緣，走上了徒步自費(fèi)考察長城的艱難征途。</p><p class="ql-block">二十年來，他東起黃崖關(guān)，西至寧夏鹽池，歷行九省市，行程萬里，步行考察了從戰(zhàn)國、趙、魏到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后修筑的秦漢、北齊、北魏、金、隋、明等歷代長城。拍攝和記錄了長城的巍峨雄姿與原始狀態(tài)，發(fā)現(xiàn)了新的長城遺址，也糾正了史料中對長城的一些錯誤定義。</p> <p class="ql-block">高旺家境并不寬裕，在變賣了土窯和值錢的家畜才購得一臺海鷗120相機(jī)。</p><p class="ql-block">高旺一路走，一路筆記和拍攝。在一次考察到達(dá)雁門關(guān)時，眼障的小偷竟偷走了高旺裝有考察資料的提包。</p><p class="ql-block">五十歲的人怎能追上箭步如飛的毛賊，高旺失聲大哭，宛如流浪漢引來路人圍觀。</p><p class="ql-block">高旺連續(xù)幾天吃不好，睡不安，愣是憑借記憶把原始資料從腦海中又搜羅出來。</p> <p class="ql-block">1997年高旺創(chuàng)建了內(nèi)蒙古長城旅游公司，為人們了解和保護(hù)長城做著實實在在的事情。</p><p class="ql-block">高旺來我這里正是想聘我做北京辦事處的主任，以吸引北京的游客去內(nèi)蒙古參觀游覽長城。</p> <p class="ql-block">1999年當(dāng)公司業(yè)務(wù)進(jìn)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門衛(wèi)送來我的信件，閱后讓我愣在原地淚流滿面，得知高旺患了癌癥，已是晚期。</p> <p class="ql-block">隨即寫信給高旺，表一些安慰之言，也別無辦法。</p> <p class="ql-block">不久高旺回信給我，內(nèi)容及其簡單，看字跡料他已病入膏肓，但悲壯之言仍非常人所及?！白怨攀ト苏l無死，天決意收我，隨它去罷了”，“我已做好見馬克思的準(zhǔn)備了”，看著來信情不自禁地落淚。</p> <p class="ql-block">隔日，即高旺昏迷的前一天，他做了人生最后一件事情，向國家有關(guān)部委寫了第12封信，為《萬里長城》雜志申請一個刊號。</p> <p class="ql-block">再收到回信，已是小女高曉梅所寫，告知父親于1999年8月13日帶著對長城無盡的眷戀去世的消息，并隨父親遺愿埋葬在家鄉(xiāng)長城腳下的清水河畔。</p><p class="ql-block">《萬里長城》也隨著高旺的離世而夭折，內(nèi)蒙古長城旅游公司也隨之倒閉。</p> <p class="ql-block">我到達(dá)清水河駛上黃土高坡時走錯了路，走到與高旺家對面的坡頂。</p><p class="ql-block">天色漸暗，也只好在坡上遙望楊樹卯村祭拜一下高旺老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照片放大看可到樹下高旺老師的家</p> <p class="ql-block">周邊可見許多的烽火臺，這對高旺老師成為著名的長城專家有著巨大的影響。</p> <p class="ql-block">高旺從清水河畔的烽火臺起步，最終又回到這塊貧瘠的黃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他奔波一生并沒能走到海岸線邊，我們曾相約一起去看大海，就讓清水河水帶高旺的靈魂游歷于寬闊的海洋，完成我們曾經(jīng)的約定，讓那永不停歇的心靈在寬闊的海洋里徜徉與歇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祝我的朋友高旺老師永垂不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