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他站在街角,像從老畫報里走出來的人。陽光斜斜地切過樹影,落在他灰布上衣的立領(lǐng)上,胡須被鍍成淡金色,根根分明。我路過時腳步慢了半拍——這年頭,誰還留這樣一把好胡子?像是舊時光的遺物,沉靜又倔強地長在當下。</p>
<p class="ql-block">他不動聲色,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前方某處,不像是在等人,倒像是在等一段記憶。風(fēng)掠過,樹葉沙沙響,他身側(cè)那位女子穿著繡花的外套,安靜得像幅陪襯的工筆畫??晌抑?,真正讓人駐足的,是那個被陽光勾勒出輪廓的男人。</p>
<p class="ql-block">這條街喧囂慣了,車來人往,招牌林立,“周氏”兩個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删驮谶@一瞬,時間好像松了松扣子,容我多看了他一眼。那把胡子,不只是毛發(fā),是態(tài)度,是某種不肯被剪短的堅持。人們匆匆趕路,穿西裝、拿咖啡、刷手機,而他站著,像一座移動的小型紀念碑。</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小時候見過的說書人,也留著這樣的胡須,講關(guān)公過五關(guān)斬六將,講張飛喝斷橋頭。那時覺得那是戲,如今在這水泥森林里看見真人,反倒覺得現(xiàn)實有點虛了。</p>
<p class="ql-block">他沒說話,也不需要說。一把胡子,已講完半生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