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吃過午飯，我便乘上332路公交，在171所站下車。初冬的陽光斜斜地灑在車窗上，暖得讓人想打盹。可心里惦著那棵傳說中的千年銀杏，腳步便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步行兩公里不算近，但鄉(xiāng)野的氣息一寸寸撲面而來，倒像是走在通往某個(gè)古老故事的入口。</p> <p class="ql-block">路邊冬小麥剛冒頭，綠油油的一片，像大地鋪了一層柔軟的絨毯。風(fēng)從田間掠過，帶著泥土和新芽的清香。遠(yuǎn)處山影淡淡，云在天邊緩緩游走，仿佛時(shí)間也放慢了腳步。我沿著小路走著，背包輕晃，腳步也輕了。</p> <p class="ql-block"> 穿過天子峪村時(shí)，陽光正好。村邊菜地里，幾畦青菜還沾著露水，紅蘿卜半截露在土外，像大地悄悄藏下的彩筆。村舍錯(cuò)落，白墻灰瓦，幾只雞在院前踱步，電線桿斜斜地拉出幾道黑線，把天空切成一塊塊藍(lán)布。我拐向山腳，小路漸窄，兩旁樹木開始密集起來。</p> <p class="ql-block">初夏這里風(fēng)景是這樣的。</p> <p class="ql-block">初冬的秦嶺北麓，山色五彩斑斕。綠未褪盡，黃已鋪展，楓葉紅得像是誰打翻了顏料盤。陽光穿過云隙，一束束灑在山坡上，仿佛給大地打上了追光。我走著走著，忽然聽見風(fēng)過林梢的聲音——不是沙沙，而是簌簌，像有無數(shù)金箔在空中翻飛。</p> <p class="ql-block">山腳下的柿子樹掛滿了果子，橙紅的小燈籠在枝頭搖晃，沒人采摘，倒成了鳥兒的盛宴。幾只喜鵲撲棱棱飛起，驚落幾片葉子。</p> <p class="ql-block">天子峪口的下午，山風(fēng)微涼，陽光斜斜地灑在田間的小路上。我沿著小道往百塔寺方向走去，兩旁是光禿的樹枝和零星泛綠的田埂，遠(yuǎn)處山巒起伏，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畫。越往里走，越覺得空氣里多了幾分靜謐，仿佛連腳步聲都變得輕了。</p> <p class="ql-block">百塔寺坐落在終南山北麓，曾是三階教的祖庭，隋唐時(shí)香火鼎盛，有“騎馬關(guān)山門”的說法。如今雖不復(fù)當(dāng)年盛況，但那份沉淀千年的氣息，仍藏在每一塊磚石、每一縷風(fēng)里。寺不大，卻格局清幽，站在山門前，便能望見背后的群峰與眼前的田野，天地豁然開朗。</p> <p class="ql-block">寺中最動(dòng)人的，是一株相傳栽于隋代的銀杏樹，距今已有1700多年。它就立在大雄寶殿之后，樹高三十多米，樹圍竟有十八米，需五六人合抱。當(dāng)?shù)厝藛舅袄献孀凇?，每逢秋深，滿樹金黃，如披袈裟，光照半山。</p> <p class="ql-block">那天陽光正好，我走到樹下，抬頭望去，整片天空都被金黃的葉子填滿。陽光穿過葉隙，灑在臉上，暖得讓人想閉眼。樹干粗壯，紋理如刻，一道道溝壑像是寫滿了歲月的經(jīng)文。樹下立著一塊太陽能板和白色設(shè)備箱，現(xiàn)代科技與千年古木并肩而立，竟也不覺突兀，反倒有種奇妙的和諧——仿佛這棵樹，也在默默接收著時(shí)代的訊息。</p> <p class="ql-block">樹周圍圍了木質(zhì)柵欄，幾位游客正舉著手機(jī)拍照。一位穿深藍(lán)外套的女士踮著腳，想把整棵樹框進(jìn)鏡頭；旁邊的孩子蹲在地上，撿起一片落葉仔細(xì)端詳。我站在一旁，沒急著拍照，只是靜靜看著。風(fēng)吹過，幾片葉子輕輕飄落，像一聲輕嘆，又像一句低語。</p> <p class="ql-block">換了個(gè)角度再看，樹冠如云蓋般鋪展，金黃層層疊疊，幾乎遮住了半邊天。樹下還立著一尊白雕像，面容安詳，似在聽經(jīng)。游人三三兩兩，或合影，或靜立，沒人喧嘩。遠(yuǎn)處的黃墻灰瓦、飛檐翹角靜靜佇立，山影在藍(lán)天白云下若隱若現(xiàn)，整幅畫面寧靜得像一幅古畫。</p> <p class="ql-block">陽光斜照，樹葉泛著金光，每一片都像被點(diǎn)燃了。我繞著樹走了一圈，光影在臉上跳躍，腳下的落葉沙沙作響。這棵樹，看過多少朝代更迭，聽過多少晨鐘暮鼓？它不言不語，卻把一切都記在年輪里。</p> <p class="ql-block">我走到寺門前，抬頭看見“百塔寺”三字牌匾，紅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dòng)，石獅子蹲守兩旁，神情肅穆。門上的木紋已有些斑駁，卻被陽光照得溫潤。一位穿藍(lán)外套的女士伸手輕觸門框，動(dòng)作輕柔，像在問候一位老友。</p> <p class="ql-block">秋意濃時(shí)，寺廟與古樹最是相配。紅燈籠映著黃葉，灰瓦襯著藍(lán)天，連空氣都染上了金邊。這里沒有喧囂，只有風(fēng)穿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誦經(jīng)聲，輕輕落在心上。</p> <p class="ql-block">寺外有座觀景臺(tái)，兩位游客站在橋上合影，笑得燦爛。她們身后，是滿樹金黃與澄澈藍(lán)天，像把整個(gè)秋天都裝進(jìn)了相框。我也忍不住走過去，讓朋友幫我拍了一張——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想記住這一刻的寧靜與歡喜。</p> <p class="ql-block"> 再回望那棵樹，左側(cè)枝葉金黃，右側(cè)卻已有幾株樹木光禿，對比鮮明。正是這種交替，才讓秋更有層次。生命從不戛然而止，而是一場緩慢的交接。銀杏不慌不忙地黃，也不急著落，它懂得，最美的時(shí)刻，值得被久久凝望。</p> <p class="ql-block">樹下有香客、有旅人、有本地村民，有人合掌默念，有人拍照留念，也有人只是站著發(fā)呆。一輛電動(dòng)車停在不遠(yuǎn)處，攤販在路邊賣著熱騰騰的紅薯，煙火氣與禪意奇妙地交融。這棵樹，不僅屬于歷史，也活在當(dāng)下。</p> <p class="ql-block"> 樹下竟有個(gè)小集市，攤販們賣著柿子、核桃和熱騰騰的紅薯。電動(dòng)車停在墻邊，三輪車吱呀駛過，孩子們在樹影里追逐落葉。古寺與市井在此奇妙共存——一邊是千年銀杏靜看滄桑，一邊是人間煙火生生不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