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寒博士 <p class="ql-block"> 中國人向來是善于做夢的。自從陶淵明先生筆下落英繽紛,那武陵漁人偶入的洞口,便成了千百年來無數(shù)士大夫與平民百姓心照不宣的避難所。這夢做得精致,做得風雅,做得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了。</p> <p class="ql-block"> 近來又見文人學士們津津樂道這“世外桃源”,說得天花亂墜,仿佛那秦時遺民真?zhèn)€“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便天下太平了。殊不知這桃源美夢,恰似魯迅先生所說的“鐵屋子”里的一場春夢——夢里固然花香鳥語,醒來卻仍是窒息的黑暗。</p> <p class="ql-block"> 這桃源夢妙處何在?妙在它教人遇著兵燹災荒,不思變革,只尋退路;見著民生疾苦,不圖匡救,但求獨善。那“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的畫卷背后,藏著的是對現(xiàn)實責任的推諉與逃避。歷朝歷代,越是動蕩不安,這桃源夢便越是盛行,這不是巧合,而是病征。</p> <p class="ql-block"> 自然,我懂得造這桃源者的苦心。亂世之中,既無力挽狂瀾之能,尋一隅之地保全性命,本也無可厚非。但將這種不得已的退避,美化為人生的至高境界,甚至奉為民族文化的精神圖騰,便不免有些自欺欺人了。試看那桃源中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豈不是另一種愚昧?那“不復得路”的結局,何嘗不是封閉自守的隱喻?</p> <p class="ql-block"> 今人談桃源,往往有兩種極端:一種是全然否定,斥為消極;一種是全盤接受,奉為圭臬。我以為這兩種態(tài)度都失之偏頗。我們應當明白,桃源夢固然有其逃避的一面,卻也寄托著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關鍵在于,我們是要將這夢作為麻醉自己的鴉片,還是化為改造現(xiàn)實的動力?</p> <p class="ql-block"> 真正的桃源不在世外,而在人間;不是逃避,而是建設。若每個中國人都能做自己家園的造夢者,而非他鄉(xiāng)的尋夢人,則何愁桃源不至?</p> <p class="ql-block"> 嗚呼!我愿今日之青年,少做些避世的桃源夢,多有些入世的擔當。與其夢想著“不知有漢”的隔絕,不如奮力創(chuàng)造一個“無須避秦”的世間。這固然比做夢艱難,但唯有如此,那落英繽紛的美景,才不至于永遠只是紙上的空談。</p><p class="ql-block">(網(wǎng)絡圖片侵權刪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