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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同學(xué)

秦川人郁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還是一九六二年的初冬，我被選為龍泉公社四好學(xué)生代表去縣上開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縣委招待所的通鋪大床上，擠滿了來自全縣的老師和學(xué)生代表。我所住的那間房里，還住著紅城公社的部分代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下午分組討論結(jié)束后，在回宿舍途中，一個學(xué)生的模樣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他那左邊臉上，從左眼眶至鼻梁一片暗紅色，在人群里格外扎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湊巧，這位學(xué)生和我住同一間房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臉上不舒服嗎？怎么涂了那么重的紅藥水？”我走過去，好奇地問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什么紅藥水，那是胎記！”旁邊一位性急的老師笑著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胎記是什么？不懂?！蔽颐Ｈ坏負u了搖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許是一點緣份，第二年秋季，我升入永登二中初中。這位臉上有塊胎記的紅城學(xué)生和我同時被分到初一年級的一班，他的名字叫王養(yǎng)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此，三年的初中生涯開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時候小，不但貪玩，還特別互相愛起綽號。很快，王養(yǎng)民因他那塊紅色胎記被好事的同學(xué)給起了個地圖的綽號，地圖在英語中叫“滿鋪”，于是王養(yǎng)民的“滿鋪”被叫了好多年，甚至幾十年之后，都爺爺奶奶輩了，他的這個綽號依然在同學(xué)間流行著。還好，他這個人，平常大大咧咧的，也不見外叫個啥，同學(xué)間見面親親熱熱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初中畢業(yè)，王養(yǎng)民進入武威師范學(xué)習(xí)。我則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后來，他進入窯街礦務(wù)局一中任教師，在那里，他混得風(fēng)生水起，又是入黨，又是擔(dān)任校團委書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別的人眼里，人家已是高高在上，別說攀高結(jié)貴和人家論什么同學(xué)，恐怕能跟你打聲招呼，都叫你受寵若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我的這位同學(xué)王養(yǎng)民，偏偏就沒有那嫌窮愛富的臭毛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我家搬遷到秦王川，又打莊子又和泥打土塊，累得簡直要散了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天傍晚，“當(dāng)朗朗”一聲，一輛閃著亮光的大包鏈自行車推進我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誰呀！”我起身往窗外望去，來人一身的藍華達呢的軍便服，真是“新鞍配新車”顯得年輕帥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正在解車架上帶的禮物，頭一偏，“哇！是滿鋪?！蔽也铧c失口叫出王養(yǎng)民的綽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shù)弥野峒业男量?，心直口快的王養(yǎng)民一拍大腿面：“我給你干幾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天麻麻亮，我悄悄起身去和泥，為打土塊做準(zhǔn)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鐵鍬在那里，干活也不言語一聲！”泥坑邊的我倒被王養(yǎng)民的一聲給嚇了一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人家那穿著整潔的一身，說幫我干活誰信哩！只當(dāng)是一句玩笑，沒想到這家伙給我來了個實實在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想起來，我依然感動的想流眼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養(yǎng)民整整幫我打了一個星期的土塊，每天起早貪黑，要打千八塊，不要說人家是干部身份，就這活擱一般男勞力身上，也是個手心里脫皮，眉梁上淌汗的費事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三年立春后，我家里口糧告急，隊里的人不是去河西背包谷，就是下銀川換大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不要去！那活危險的很，弄不好會出事?！蓖躔B(yǎng)民答應(yīng)我，他從礦上弄些包谷面，托人帶到秦王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可能吧！”連我父母都不相信，不就是一塊念了三年書的耍娃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后來發(fā)生的事，不但使我家里人感激不盡，連村里的人都止不住搖頭：“你那個紅臉同學(xué)真靠事，賽過親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養(yǎng)民按時按節(jié)從窯街給我家?guī)Я藥装俳锇让?，幫我家渡過饑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來年事漸高，真是“人想路不想”，除了偶爾同學(xué)聚會，才能見王養(yǎng)民一面。</p><p class="ql-block">只知道他辦幼兒園，而且規(guī)模不小。這家伙是個能干事的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幾天，我的另一位同學(xué)翟翔打電話告訴我：“王養(yǎng)民走了！”頓時腦中轟然一響，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記得前一個月，他還在為親戚家孩子辦轉(zhuǎn)學(xué)到新區(qū)的事忙活，湊巧我回了老家，錯失和他一面，真是遺憾萬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別了！老同學(xué)，別了！我孩提之交的“滿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