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冬日的太陽，實在是有些慷慨的。它不像春日的那般羞怯，也不似夏日的那么酷烈，更無秋日時常有的那種清高的疏離。它是渾然的，厚實的，像一床新彈的、蓬松的棉被，暖暖地蓋在身上，教人從骨頭縫里都透出些懶洋洋的愜意來。我便是在這樣的光里，坐在那依然枝繁葉茂的紫藤花架下，攤開了詩酒先生與微齋先生的詩篇《冬日的太陽》，那些分行排列的文字，仿佛也帶著體溫，在紙頁間靜靜臥著，等一場與目光的相遇。天風(fēng)仿佛也知情識趣，攜著這暖融融的日光，一頁一頁地，將那些字句吹進我的眼里，心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思緒便不由得飄忽起來。我想象著，昨日的微齋先生，也正是負著這樣一身光靄，在渝城的某個庭院或書齋外轉(zhuǎn)悠吧。那“射透紗簾的金箭”，是如何的迅疾而準確，不偏不倚，擊中他鋪滿詩稿的書案。那光，竟不只是光，成了他筆下流淌出的墨汁，去補充那“空白的紙面”。這是何等的奇思！光與影，在他那里，成了有形的、活潑潑的精靈。那“篩進樹蔭的斑點”，是碎了一地的金屑，而那一滴有幸“掉進了茶碗”的，便霎時讓一盞清茶，化作了一個“微型的湖面”，蕩漾起無盡的“波光瀲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已不是尋常的觀感，這是一種詩意的煉金術(shù)，將平凡的冬日一瞬，點化成了永恒的金黃。他的遐思是飄逸的，由眼前的“絨毯”，一躍而至“復(fù)蘇了溫暖”的“冰凍的山河”，進而成了“春天的預(yù)演”，最終，那光線竟成了“花神的來電”，邀他赴一場“明春群芳的盛宴”。這十四行，是十言的整齊步履，是英倫花園般規(guī)整而深邃的夢，一步一景，引人入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詩酒先生的和唱，卻又是另一番氣象了。他的起筆，是那般質(zhì)樸而有力，像一句沉甸甸的哲理：“天上同一輪太陽 / 春夏秋冬不一樣”。他沒有去雕琢光的形態(tài)，而是直指太陽在不同季節(jié)賦予人心的不同感受。春日的“溫暖”，秋日的“舒暢”，夏日的“火辣辣”逼你“躲進空調(diào)房”，都成了鋪墊，只為烘托出那“最可親”的冬陽。他的筆觸是渾厚的，那陽光“一縷縷照進了心房”，有著“神奇的魔力”，能“把凜冽的寒風(fēng)抵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哪里只是在寫太陽？這分明是在寫一種精神，一種慰藉。于是，自然地從這肉身的溫暖，過渡到精神的暖意——“就像那溫煦的詩意 / 引發(fā)了心靈的歌唱”。他的變言變步，仿佛隨性的談心，語調(diào)時而舒緩，時而急促，最后在結(jié)句處歸于一種通達的平靜：“可這并不意味我熱愛冬天 / 一年的好景還是百花齊放”。他不沉溺于冬日的片刻溫柔，他的心，終究是向往著那萬物勃發(fā)的、完整的春天。這是一種歷經(jīng)世事后，對生命節(jié)律的深刻理解與包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精致，一渾樸；一遐想聯(lián)翩，一沉著內(nèi)斂。微齋先生的詩，是工筆的樓臺，每一處飛檐斗拱都勾勒得一絲不茍；詩酒先生的詩，則是寫意的山水，重在氣象的渲染與神韻的傳達。然而，在這冬陽的輝映下，這兩座不同的建筑，卻同樣散發(fā)著溫暖人心的光芒。他們一個在預(yù)演春天，一個在期盼春天，這輪冬日的太陽，于是成了連接兩位詩人靈魂的橋梁，也成了照徹我此刻閱讀時光的明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些詩稿，在日光下泛著柔和的舊黃。那些美麗的華章，那些關(guān)于格律、關(guān)于意象、關(guān)于生命感懷的吟詠，此刻都活了過來，與這現(xiàn)實的陽光，與紫藤架稀疏的影，交織在一起。我感到一種豐沛的滿足。能與這樣的詩心在文字里相遇，能在這溫暖的冬日，同時領(lǐng)略兩種不同的詩之美，實在是一種難得的福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我也被這“花神的來電”所邀，被這“心靈的歌唱”所感，不由得提起筆，想在這兩位巨匠的和唱之后，添上自己一聲微弱的回響。雖不能至，心向往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春天的預(yù)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斗膽與微齋詩酒先生和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聽雨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是哪個天使折斷了金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斜倚在我翻開書頁的膝間</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將墨色的字行都鍍上光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讓冷硬的筆畫變得溫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又是誰打翻盛斑的陶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在紫藤的枯枝下灑滿金圓</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有一片正落在天風(fēng)的頁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剎那間詩句與花影難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冬陽還真是陳年的絨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它輕輕地覆蓋著春天冬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看它們在夢里正伸著懶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在醞釀一次破土的排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這暖意是詩人寄來的信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寫著關(guān)于春天的所有預(yù)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日，收到萬老師的信息，我也正坐在陽臺的紫藤花架下，沐浴在暖暖的陽光里，讀著黃濟人先生的《天風(fēng)吹我》。</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m.zit.org.cn/5i4lrpxz?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294918579" target="_blank">兩輪的“冬陽”</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