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稱:淡若秋荷</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27457796</p><p class="ql-block">圖片:自拍</p> <p class="ql-block">歸程的列車窗外，田野與山巒向后飛馳。同行的友人略帶惋惜地嘆道：“可惜了，沒能見到那滿山金黃的盛景。”我望著窗外，嘴角卻不覺泛起一絲微笑。沒有見到？不，我想我見到了，而且見到了更為盛大、更為恒久的景象。</p><p class="ql-block">此行之前，我想象的安陸，是李白筆下“銀杏落葉黃金雨”的直觀復(fù)刻。我們抵達(dá)時，現(xiàn)實(shí)卻是一幅疏淡的水墨：白兆山巔，天高云闊，唯有松濤陣陣，李白親手植的千年銀杏樹于巳空朽需要四周的幼銀杏相托，錢沖谷里，那株千年銀杏的枝椏伸向天空，勾勒出遒勁的線條，腳下是沙沙作響的、已轉(zhuǎn)為赭石色的落葉，宛如時光褪色的地毯。而這景象是蒼勁的，卻并非我們預(yù)期中那場燃燒的視覺盛宴。</p><p class="ql-block">起初，心下確有幾分悵然，但在帕友泰然家那間暖意融融的房子里，那幅“無緣得見”的盛景，竟以另一種方式，無比鮮活地向我涌來。</p><p class="ql-block">“你們來得稍稍遲了幾天，”他生怕我們太過失落，于是向我們描述“以前，那才叫一個壯觀！風(fēng)一過，成千上萬片小扇子齊齊落下，沒有一絲聲響，卻像把整個天地都染成了流動的金色。陽光一照，每片葉子都透亮，人站在底下，仿佛不是在人世間。尤其那棵三千年的銀杏，需我們五人手拉手才能合圍……:</p><p class="ql-block">泰然老師身形清癯，面容有一種經(jīng)書卷氣浸潤過的清朗。若不細(xì)察，很難留意那偶爾掠過他身體的、細(xì)微的震顫。唯我深知，他是在文字中找尋對抗顫抖力量的人，將生命的波瀾都化作了紙頁上的云淡風(fēng)輕。</p><p class="ql-block">他講述時，眼神清亮，手勢在空中舒緩地比劃，仿佛正撥開時間的簾幕，將那絕世之景直接推到我們眼前。那一刻，他周身那不由己的顫抖奇異地平息了，整個人被回憶的光輝照得通透而穩(wěn)定。通過他的語言，我“看見”了那場寂靜的金色雪崩，“感受”到了葉片拂過肩頭的輕柔。他說，那樣的景象，相機(jī)裝不下，只能用心印刻。</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忽然明了：我們錯過的，是一場自然的儀式；但我們獲得的，是一次心靈的饋贈。泰然老師傾囊相授的，不只是他眼中的風(fēng)景，更是他心中的風(fēng)景。這份由熱情與友情，更是由一種不屈的生命力量所傳遞的景致，比任何照片都更生動，比任何實(shí)景都更貼近靈魂。</p><p class="ql-block">這份由人締造的風(fēng)景，在接下來的幾日里，持續(xù)地鋪陳、暈染。他熟知安陸的每一處紋理，帶我們穿行于安陸歷史文化沉積之地，在斑駁的青磚墻上解讀歷史的密碼。當(dāng)他藥效減退，手抖得厲害時，他便停下來，倚著古墻，用那清朗的、不急不緩的語調(diào)，將停頓的片刻也變成了一段引人入勝的留白。他領(lǐng)我們?nèi)ソ纸悄羌依系?，一碗熱騰騰的本地吃食下肚，熨帖的不僅是腸胃，更是異鄉(xiāng)人的心。他的熱情與風(fēng)骨，本身就成了此行中最動人的風(fēng)物志。</p><p class="ql-block">真正的風(fēng)景，或許從來不是孤立的山川草木。它是風(fēng)景與人的交融，是此刻的體驗(yàn)與過往記憶的共鳴。我們這趟“錯過”了銀杏的旅程，反而讓我觸摸到了安陸更深的脈搏——那在李白詩里、在千年樹干里、更在一位于顫抖中堅(jiān)守文心與熱情的鄉(xiāng)人生命里的，溫?zé)岫鴪?jiān)韌的文化血脈。</p><p class="ql-block">列車輕輕搖晃，我閉上眼。那片由泰然老師以他整個的生命姿態(tài)為我們悉心描繪、并由數(shù)日溫情共同滋養(yǎng)的“心中的銀杏”，正以一種永恒的金色，在我記憶的天地間，無聲地、磅礴地落著。它再不會隨季節(jié)凋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