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的西安站臺,冷風(fēng)裹著鐵軌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們踩著泛黃的防滑墊走向閘機(jī),腳下是灰與黃交錯的秩序線,頭頂?shù)闹甘九茖懼皳Q乘上樓”“檢票出”,像城市在輕聲指引。一列黑車身帶黃條紋的列車靜靜???,車窗映出我們略帶倦意的臉。朋友緊了緊背包帶,笑著說:“這趟K字頭,可是要一路奔向貴陽的。”我點(diǎn)點(diǎn)頭,踏上車廂的那一刻,仿佛聽見了遠(yuǎn)方山谷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火車駛出平原,窗外漸漸被山巒吞沒。傍晚的天光壓得很低,陰沉的云貼著山頂游走。鐵軌在群山間蜿蜒,像一條不知疲倦的黑蛇,鉆過隧道,跨過溪谷。朋友靠窗坐著,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眼神追著遠(yuǎn)處幾棟藏在林間的屋子。那一刻,旅途不再是位移,而是一種緩慢的沉淀——我們正把自己交給這片陌生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中途換乘時走過一段露天廊道,頭頂藍(lán)底白字的“旅客換乘廊”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旁邊紅布條上寫著“平安順利 本福安康”,像是誰悄悄塞給我們的一句祝福。腳下的藍(lán)色引導(dǎo)線筆直向前,有人拖著行李箱匆匆而過,輪子在地面上劃出輕快的節(jié)奏。我放慢腳步,抬頭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忽然覺得,這一路的奔波,其實(shí)也藏著某種儀式感。</p> <p class="ql-block">站外花壇里紫黃相間的花正開得熱烈,像是有人特意為遠(yuǎn)行的人擺上一席歡送宴。一輛橙色出租車靜靜停在路邊,車窗映著陽光,像一塊融化的橘子糖。朋友指著遠(yuǎn)處的廣告牌說:“看,那是不是寫著‘貴陽歡迎你’?”我笑了,還沒到呢,這座城就已經(jīng)開始打招呼了。</p> <p class="ql-block">抵達(dá)貴陽那日,我站在車站前的廣場上,身后是巨大的紅色站名,在陽光下灼灼生輝?;疑卮u鋪展如棋盤,行人如子,各自奔赴方向。我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有山城特有的清冽。朋友舉起手機(jī)拍照,我也轉(zhuǎn)過身,讓鏡頭把這一刻的期待定格下來——我們終于站在了旅程的中心。</p> <p class="ql-block">白天的貴陽站前,陽光灑在玻璃幕墻上,反射出一片片流動的藍(lán)。我站在廣場中央,看著來往的旅客,有的低頭看手機(jī),有的和同伴說笑,還有的像我們一樣,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確認(rèn)自己真的到了。一位老人坐在長椅上曬太陽,臉上浮著安詳?shù)男?。那一刻,我覺得這座城并不急躁,它用晴朗的天光和開闊的空間,溫柔地接住了每一個漂泊而來的靈魂。</p> <p class="ql-block">在安康短暫停留時,我見過兩位老人并肩站在站前,一個穿紫衫,一個穿紅衣,笑容從容得像在自家門口閑話家常。那時我忽然明白,旅行的意義或許不在于走得有多遠(yuǎn),而在于能否在陌生的地方,活得像一個本地人那樣自在。這份從容,我想,也是我們此行想尋找的東西。</p> <p class="ql-block">貴陽的火車站前,花壇里紅花盛放,像是用最熱烈的顏色宣告著歡迎。街邊的招牌琳瑯滿目,“火車站賓館”“瀘康老酒”,煙火氣撲面而來。朋友說:“這才像一座城該有的樣子——不只服務(wù)過客,更活給本地人看。”我點(diǎn)頭,這樣的地方,才值得我們千里奔赴。</p> <p class="ql-block">途中經(jīng)過一片開闊地,幾根刻著數(shù)字的柱子立在路邊,像是大地的標(biāo)尺,默默丈量著風(fēng)與距離。遠(yuǎn)處高架橋橫跨城市邊緣,樓宇靜靜矗立。我望著那些建筑在陽光下的剪影,忽然覺得,每一座城都有它的骨骼,而鐵路,正是連接這些骨骼的血脈。</p> <p class="ql-block">當(dāng)列車駛上山谷間的鐵路橋,我?guī)缀跗磷×撕粑hF軌在綠意中穿行,橋下是深谷,遠(yuǎn)處是連綿的山影,高壓電塔如守衛(wèi)般立在山脊。那一刻,人變得極小,而自然極大。朋友輕聲說:“這路,像是從天上鋪過來的?!蔽倚α耍前?,這樣的風(fēng)景,才配得上一場用心奔赴的旅行。</p> <p class="ql-block">在重慶換乘時,地鐵站臺上的“重”“慶”二字被藍(lán)牌襯得格外清晰。安全線內(nèi),人們安靜等待,扶梯緩緩上升,像把時間一階階送往未來。燈光柔和,空間開闊,現(xiàn)代感撲面而來。我們快步穿過通道,生怕錯過這城市遞給我們的下一程邀請。</p> <p class="ql-block">重慶西站的站臺上,一位穿紫衫的老人靜靜站著,神情篤定。車站燈火通明,自動扶梯無聲運(yùn)轉(zhuǎn),乘客來來往往。我忽然覺得,每一次出發(fā)和抵達(dá),都是無數(shù)人共同書寫的日常詩篇。而我們,不過是其中兩個輕聲念誦的讀者。</p> <p class="ql-block">桐梓東站的標(biāo)識牌上,“Tongzidong Railway Station”下方繪著一幅山水畫:青山疊翠,溪流蜿蜒,橋橫水上。那畫美得不真實(shí),卻又讓人相信——這地方,真的藏著這樣的景。欄桿潔白,地磚整齊,連風(fēng)都顯得有秩序。朋友說:“光是看著這塊牌,就想留下來住幾天?!?lt;/p> <p class="ql-block">電子屏上跳動著車次K604,開往昆明,20:10發(fā)車。我們不是去昆明,但這信息卻讓我感到安心——有人出發(fā),有人歸來,車站從不曾真正沉睡。出口指示清晰,燈光幽藍(lán),我們在人群中穿行,像兩滴水匯入河流,悄然流向下一個目的地。</p> <p class="ql-block">夜晚的桐梓東站,一位老人站在巨幅山水屏前,雙手叉腰,像在檢閱自己的江山。屏幕里的風(fēng)景靜謐悠遠(yuǎn),燈光映在他臉上,寫滿從容。我悄悄拍下這一幕,不是為了發(fā)朋友圈,而是想記?。郝眯凶罱K要抵達(dá)的,或許不是某個地名,而是這樣一種與世界和解的姿態(tài)。</p> <p class="ql-block">貴陽站的站臺忙碌而有序,鋼結(jié)構(gòu)的頂棚撐起一片天空,燈光灑在行走的旅客身上。有人拖著行李箱,有人背著雙肩包,像一群歸巢的鳥。朋友說:“你看,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故事?!笔前。覀兊墓适?,正從這一站開始書寫。</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貴陽站前的廣場上,抬頭望著那塊巨大的電子屏,廣告光影流轉(zhuǎn)。車站現(xiàn)代而大氣,“Guiyang Railway Station”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朋友說:“終于到了?!蔽尹c(diǎn)點(diǎn)頭,沒有太多激動,只有一種踏實(shí)的滿足——路途遙遠(yuǎn),但我們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這片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后來我翻開那份行程表,小七孔、西江苗寨、黃果樹瀑布……一個個名字像音符,排成一首五天的山野交響曲。我知道,真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此刻,站在貴陽的陽光里,我只想先喝一碗熱騰騰的腸旺面,然后慢慢走,去看那些藏在山水間的秘密。</p> <p class="ql-block">清晨六點(diǎn)半,手機(jī)震動,導(dǎo)游的短信準(zhǔn)時抵達(dá):“7點(diǎn)前下樓候車,帶好身份證?!蔽彝虼巴猓抗庹郎蠘怯?。朋友翻了個身嘟囔:“這才幾點(diǎn),就開始了?”我笑著把手機(jī)放下,心想:是啊,這才剛開始,而一切,都值得。</p> <p class="ql-block">房間整潔,兩張白床并排,地毯帶著暖橙花紋,平板電視靜默地立在桌上。我把背包放在書桌旁,拉開窗簾,陽光灑進(jìn)來。走廊的燈光透過半開的門,溫柔地鋪在地板上。這一晚的休息,是給漫長旅途最好的犒賞。我躺下,閉上眼,耳邊仿佛還能聽見鐵軌的輕響——那是我們一路奔向貴陽的聲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