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追逐“時髦”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臧殿祥</p><p class="ql-block"> 在記憶的長河中，時髦像一抹絢麗的彩虹，色彩斑斕，美麗誘人，雖然她會隨時悄然離去，但她往往是一個時代的印記，她會深深地刻在人們記憶的深處，讓你回味無窮！</p><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頭上的一頂“軍帽”，大姑娘身上的一件“海軍藍”上衣就是那時年輕人求之不得的時髦服飾，如今只要一提起能讓你興奮不已津津樂道！</p><p class="ql-block"> 我生在農(nóng)村，小時候物質(zhì)匱乏，日子過得很窮，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一刻也沒有停止，大街小道上俊男靚女梳著各種發(fā)型穿著各種新衣追趕時髦的人隨處可見！</p><p class="ql-block">上初中的時候，球場上運動員們穿著白背心，上面印著紅色的號碼和“風華正茂”等字樣，十分時尚。我很好奇，也不懂是怎么印上去的，為了追趕時髦，我買來紅墨水和毛筆，在白背心上也寫上號碼和“風華正茂”字樣，看上去有模有樣，極大地滿足了我追求時尚的虛榮。一日放牛時穿在身上洋洋得意，突然遇上雷陣雨，背心糊涂了不說，胸前背后也染得一片通紅，大人們知情后笑得前仰后合，人們告訴我：“那是用一種特制的化學染料印上去的！”</p><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日子比較苦，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不要談穿，能吃飽就不錯了。雖然如此，但苦中尋樂趕時髦的事一直在路上。那時忽然流行化纖布，名曰“的確涼”。街上的帥哥靚女們穿著“的確涼”的褲子，褲縫熨得筆挺，走在大街上特有范，陽光一照閃閃發(fā)亮，十分惹目，我羨慕得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時候能穿上這樣的褲子呢？聽說很貴，也穿不起呀。據(jù)說有一種便宜的布也很流行，叫“粘膠布”。這布很薄，淺藍色的，穿在身上走起路來抖抖的，風一吹抖得更起勁，夏天穿上它不僅涼爽更顯時髦。那時我父親在糧管所工作，每月有幾十元工資，父親就有一條這樣的褲子。一次，我對父親說“給我做一條粘膠布褲子吧”，在我再三懇求下，父親“走后門”買來了這個布料，把我?guī)У浇稚献尣每p量了尺寸并做好。我榮幸地穿上了一條這樣朝思暮想的時髦的褲子，這褲子十分貼身膚感很柔，像少女的手。走起路感覺帶風，一抖一抖的，穿上這褲子剎那間能讓你平添了幾分自信，走路輕盈腰桿挺直！像今天開上了寶馬奔馳。盡管我舍不得經(jīng)常穿，但是這種布料不結(jié)實經(jīng)不起摩擦，很快腿面和屁股上就磨出了窟窿，父親上班時順便帶上街，請裁縫阿姨用縫紉機在腿面和屁股補上“補丁”，這種“補丁”比手工補的洋氣。腿面是長方形的屁股是圓形的用的是兩條平行的雙線，看上去很規(guī)則，很順眼，很洋氣。那時農(nóng)村人都是手工補的，很土，穿在身上不好看。</p><p class="ql-block">夏天，街上的幾個同學穿涼鞋時還穿著絲襪，很時髦，經(jīng)打聽通過關系才能買到。正好班上一位男同學的父親是供銷社的售貨員，我通過他買了兩雙淺藍色的絲襪。在炎熱的夏天我終于第一次穿上了絲襪子，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走路還躲著人，生怕別人說。街上人穿就算了，俺是鄉(xiāng)下人，鄉(xiāng)下沒有人夏天穿襪子。一日我路過生產(chǎn)隊插秧的路邊，村里幾個大姑娘看見了高聲呼叫“你們看呀，上莊的小祥子（我的乳名）夏天還穿襪子！”，一群人直起腰邊看邊指指點點，嘰嘰喳喳，我心想“你說你的，我穿我的”，穿絲襪舒服呀，不信你也試試！</p><p class="ql-block"> 高中畢業(yè)后我考上了師范學校，在縣城讀書，那時流行穿皮鞋，看著別的同學的腳上穿著锃亮的皮鞋，我當然想買，于是我省吃儉用，從媽媽每月給的10元錢的生活費中，省下來十幾塊錢買了一雙，那時農(nóng)村人穿不起皮鞋，剛穿上還真有點不習慣，也不舒服，初穿還磨腳疼。但是疼也穿，舍不得脫，因為穿皮鞋漂亮、時髦。穿皮鞋要上油，于是我又買來了鞋油和刷子，每天早上我都要把皮鞋擦得賊亮賊亮的，一塵不染。自此我一年四季都穿皮鞋，各種式樣不斷翻新，幾十年一往情深從未改變！</p><p class="ql-block"> 1981年，我?guī)煼懂厴I(yè)，走上了工作崗位，那時街上沒人穿西服，更沒有人打領帶，從電視里看到那些帥哥們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很帥氣很精神，我很羨慕，但身邊沒人穿呀，也沒人敢穿呀，我暗暗較勁，遲早我得穿！趕他個時髦。</p><p class="ql-block"> 1984年秋籌備結(jié)婚，我咬咬牙，花了40多塊錢，從南京買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并配了一條領帶。那時鄉(xiāng)鎮(zhèn)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穿西服，更不用說打領帶了。一天我從衣柜里拿起這套西服左瞧瞧右看看，拿起又放下，最后還是鼓足勇氣像初上舞臺演戲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穿上西服并打上領帶，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好看，就是不敢出門，生怕別人議論，又想管他呢，不怕他，我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果真走在大街上，總是有人指指點點，“像什么樣子，難看死了，像個外國人！”，“還老師呢，帶頭穿奇裝異服”，同事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可我就是不買他們的賬，心想“你說你的，我穿我的”，穿在身上既舒服又精神哦，遲早你也得穿！</p><p class="ql-block">1984年，電視還是個時髦貨，一個村也沒有一臺電視機，我結(jié)婚時買了一臺14寸的黑白電視機，一到夜晚鄰近村莊的男女老幼們便蜂擁而至看熱鬧，人多時就把電視機放在室外的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1985年春節(jié)臨近。那時城里流行收錄機，磁帶一放，音樂響起，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那才叫時髦呢。大年臘月二十九的上午，我騎著自行車趕到盱眙，花了八百多元買了柜臺里僅剩下的唯一一臺立體聲雙卡組合式收錄機，那時在一個鄉(xiāng)鎮(zhèn)絕對第一，沒有第二，絕對引領時尚。過年時音量開到最高，聽著一首首動聽的歌曲，快活的像神仙！</p><p class="ql-block">又過了兩年，聽說彩色電視機收看效果好，但是買不到而且很貴，要三四千塊錢呢，大約需要兩年的工資。那時一個鄉(xiāng)鎮(zhèn)能有一兩臺。我心里癢癢的，整天盤算著這事。沒錢借錢也要買，我暗暗地較勁。終于我借到了錢也托了關系，買來了一臺四十二寸的惠普彩色電視機，并買來一根鋼管在室外架起一個十幾米高高的天線，每天晚上我收看著各種節(jié)目，直到收不到節(jié)目了才罷休！</p><p class="ql-block">1994年我調(diào)到了另一個鄉(xiāng)鎮(zhèn)工作，來去很不方便，要是有一臺摩托車就好了，那時鄉(xiāng)鎮(zhèn)的街上沒有人騎摩托車，縣城也寥寥無幾，聽說重慶八零雅馬哈比較好，6000多塊錢一輛，天吶！要我兩年多的工資。除非想不到，沒有辦不到的事！既想必得，我東挪西借，花了6500塊錢在九四年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的上午終于心想事成，騎上了這款“寶馬”。從此我上下班方便多了，一上路便風馳電掣般的飛奔，馬路上一輛輛汽車被我遠遠的甩在腦后，只聽耳邊的風呼呼的響，兩旁的樹紛紛后退，那叫一個字“快”，另一個字“爽”！夏天騎著它兜風，春天騎著它賞花，秋天騎著它“喜看稻菽千重浪”，冬天騎著他任由大雪在眼前飛揚。一年四季不管嚴寒酷暑刮風下雨，它都伴著我來來去去，“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穿梭馬路中”?，F(xiàn)在回頭想想當時的一輛摩托比現(xiàn)在買一輛轎車時髦多了！</p><p class="ql-block"> 1994年， 固定電話裝到了鄉(xiāng)鎮(zhèn)，我二話沒說，花了1000多元在高橋的宿舍裝了一部，第二年調(diào)到官灘后又在官灘的宿舍裝了第二部電話，有了電話多方便，有事沒事便往家打個電話，實在沒事就找個理由和兒子聊天唄！</p><p class="ql-block">我在縣城面粉廠有一套職工房子，有一日我碰到了在電信局上班的領導，他勸我“電話是保值的，我給你選一個好號碼，再優(yōu)惠一點”，我二話沒說，“裝”！立即花了3000元在縣城的房子里裝了第三部電話，這下的確方便多了，在哪有什么事拿起電話就打。可笑的是，幾年過后電話不但沒有保值，反倒貶值了，直至報廢！那可是花了我一年的工資??！</p><p class="ql-block">95年前后手機還沒普及，少數(shù)領導老板偶爾用用，十分時髦，當時流行語，“手拿大哥大，到處講胡話！”，不管咋說，方便、時髦呀，移動過程中到哪都可以隨時打電話。那時一部手機幾千元不說，關鍵是雙向收費，一分鐘一元多錢。</p><p class="ql-block">“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沒幾日一部3000多元的摩托羅拉翻蓋式手機就到手了，那時鄉(xiāng)鎮(zhèn)基站還沒有完善，信號不穩(wěn)，通話時斷斷續(xù)續(xù)，不怎么好用，但腰間中文BB機再加一個手機的確方便而時髦。</p><p class="ql-block">一年中一部手機加三部電話，也不知用去了多少電話費。</p><p class="ql-block">2000年前后，個別小老板開起了私家車。城里人夜晚在霓虹燈下開著轎車流光溢彩，多方便、多舒服、多瀟灑、多浪漫……唉，這輩子我什么時候能開上自己的轎車呀？</p><p class="ql-block">過了兩年，我終于憋不住了，買轎車，必須買，買不起也要買，怎么辦？于是我聯(lián)合另外兩個朋友，三個人出資近十萬元合買，我們跑到南京汽車城參觀，那時我們不懂國產(chǎn)的，合資的，進口的車子哪一種好。轉(zhuǎn)了好幾個店，最后售車的美女忽悠我們買了個國產(chǎn)比亞迪F3，被懂行的人埋怨了我好長時間。不管怎樣，轎車買了，美夢成真，別提有多高興。開著新車在高速上行駛，握著方向盤像把美女摟在懷中，有初戀的感覺！那時我們單位只有一輛私家車，我們屬第二輛，沒有第三，當時也是時髦的。街上的轎車也不多，只有鄉(xiāng)政府幾輛領導有專車。議論的人自然紛紛開口，“他有什么資格開轎車？”，“也沒有錢，油費花得起嗎？”?！霸僬f上下班有個自行車還不行嗎？真是不聚財哦”。什么話都有，我心想，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也，“不管他！你說你的，我開我的！”。</p><p class="ql-block">慢慢的我終于明白，光靠工資，養(yǎng)活不了自己，更養(yǎng)活不了一家人，孩子也大了，要讀書、要結(jié)婚、要房子……這些都要錢！兜里的票子已跟不上趕時髦的節(jié)奏！</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來了個符合實際的時髦行動，干脆讓家人買斷了工齡下海做生意，自己也辭掉了某中學副校長這個小官，調(diào)回某一經(jīng)濟發(fā)達的鄉(xiāng)鎮(zhèn)，用業(yè)余時間利用那輛“比亞迪”協(xié)助家人做起了小生意！</p><p class="ql-block"> 我們擼起袖子拼命干，十幾年后終于有了自己的車子、房子……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如今已不覺得有什么可望而不可得的時髦貨了！</p><p class="ql-block">回想起這幾十年漫漫人生路，當年的時髦都成了過往，成了平常事，對我來說，在趕時髦的路上雖嘗盡了酸甜苦辣，但更多的是得到了享受，同時給了自己奮發(fā)向前的動力，也讓自己在這個科技創(chuàng)新一日千里的時代進一步得到了啟發(fā)，提高了認知，增長了見識，讓如今的自己面對繽紛復雜的世界變得更加理性和從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