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李想的獨生女兒在定陽鐵路小學上學，鐵路單位的家屬宿舍都在火車站附近，而車站位于縣城的邊緣，離城里較遠，鐵路職工的孩子基本都在鐵小、鐵中上學，沒有選擇他校的余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李想居住的鐵路家屬樓離鐵路小學有幾里地，孩子每天上下學要走四個來回有十幾里地。小縣城沒有公交車，自行車是人們的唯一交通工具，7歲的孩子每天上學要走這么遠的路，可見多么辛苦。除了辛苦，還很危險，要橫穿12股站線近200米寬的火車站調(diào)車場，調(diào)車的火車頭在調(diào)車場上拉著車皮，來回行駛進行連接作業(yè)，上學的孩子要小心盯著來往的機車，趁沒車時候迅速穿過12股鐵道站線?？邕^了鐵道再走一段，還需要橫過一條汽車飛馳來往的縣城通往外縣的公路。這樣上學的條件時刻都叫家長們揪心受怕，但當時對這種情況無可奈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樣危險的求學之路，卻叫一個不到10歲的小女孩兒每天來往冒險。一段時間倒平安無事，李想也放心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平靜了一段時間，一天李想女兒同班同學芳芳的母親慌慌張張來找李想夫婦，緊張地問：“你們孩子昨晚沒事兒吧？”李想莫名其妙答：“沒事兒呀，孩子放學回到家天都快黑了?！狈挤紜寢屩闭f：“這倆孩子昨天過車站調(diào)車場股道時可危險了，差點兒被火車卷到車輪子下面！”“啊！還有這事兒！孩子回來沒提，不過看她像哭過。”李想妻子說。接著芳芳媽媽講了昨天下午倆孩子放學路上遇到的事情：本來李想的女兒每天跟著那兩個四年級的小姐姐上下學，可昨天放學后等小姐姐怎么也等不來，就和同班的芳芳一起走著回家。芳芳是鐵三局一個工人的孩子，鐵三局是鐵路工程局，全國流動施工，現(xiàn)在山西修建榆次到長治的鐵路，一部分工人駐扎定陽。芳芳家臨時住在離李想家不遠的鐵路附近簡陋的臨時平房里，也跟著幾個孩子一塊回家。兩個7歲多的女孩走到了要穿過火車站調(diào)車場的地方，一條股道上停著長長的一列火車皮，擋住了道路，最前面的調(diào)車火車頭正冒著煙喘著粗氣。倆孩子走不過去了，站在車皮邊商量怎么辦？最后她們想從車皮下面鉆過去！看著火車沒動，趕緊鉆到車皮下，緊踩著枕木，這時候突然整列車開始移動，她們嚇得趕快從車皮另一側(cè)鉆出去，一下子坐在股道邊的石渣上，火車快速駛走，她倆嚇得大哭了一陣。真懸吶！芳芳回家哭著告訴了她媽，李想的女兒怕家長難過沒有吭聲。李想夫婦聽著芳芳媽說的這些，臉色都變了。那么小的孩子，一天要走十幾里地上下學，路還那么難走，危險重重，超出了那個年齡孩子的能力，真出了事兒要一輩子悔恨莫及！這時候李想夫婦想起了北京，北京父母家附近學校多，條件好，在京城上學該多好啊。但是孩子戶口不在北京，入學無門，想都不敢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候孔凡生一家倒有了好消息，孔凡生的妻子張雨一下變成獨生女了，根據(jù)北京政策獨子獨女可調(diào)回北京照顧父母。張雨原來有個妹妹，是她父母抱養(yǎng)的，家里原有兩個女孩子，如果只有張雨一個就不至于去插隊了。誰知前段時間張雨的這個妹妹與養(yǎng)父母發(fā)生了矛盾，鬧得斷絕了父母關(guān)系，張雨一下成了父母獨女了，真有戲劇性。起初北京有關(guān)部門不相信，以為是她家造假，為了讓張雨能調(diào)回北京，派人反復調(diào)查了幾次，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只好認可了。這樣張雨符合了進京條件，她與孔凡生已有了兩個兒子，本來在那個每家只許生一個孩子的年代，再生第二個孩子是不可能的，可第一個兒子出生后查出有點天生的毛病，允許生了第二個，這樣孔凡生家成了四口之家，這次四口人都可遷京?？追采戳似拮拥墓猓吲d得別提。李想是既羨慕又嫉妒，對孔凡生說：“你這回沾了老婆的光，能榮歸故里了?！笨追采行┑靡庋笱螅骸叭说拿镉泻糜袎?，趕上什么是什么，我先回去了，你在這兒繼續(xù)奮斗吧，你有了學歷又入了黨，前途也是大大的好哇！”李想聽出他有點諷刺的意思，苦笑地說：“祝你在京城大展宏圖，人各有志，道兒走的不同嘛?！?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日，孔凡生全家四口攜著大包小包從定陽火車站上車回京，李想夫婦送至車站?；疖囬L鳴開動了，他們互相招手告別，李想心中默念剛編的詩：“故人從此回京城，定陽只在記憶中，列車遠行碧空盡，唯留離別悲傷情。”雖是送別孔凡生，李想實際在抒發(fā)家鄉(xiāng)情，他暗想：我們?nèi)矣谐蝗找材茉俜祷乇本﹩幔?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孔凡生回京后在他家附近的一個三流中學教初中英語，這個中學也只有初中。他一直教到退休，一直沒什么大發(fā)展。他的妻子張雨在定陽時是個以工代干的干部，到了北京后只能當個工人，分配到一個糧店賣糧食，成天與米面打交道。那時糧食還是統(tǒng)購統(tǒng)銷政策，人們的口糧用糧票定量購買，后來取消了糧票，糧食歸入超市出售，糧店逐漸撤銷，張雨下崗回家直至退休。他們一家雖然回京，但生活狀況一直處于底層。更叫人沒想到的是，孔凡生60歲退休后剛過三個月突發(fā)腦溢血撒手人寰。那時李想也早返京工作了，聽到了這個消息十分難過，想起了朱福來老師50多歲早逝，孔凡生老師才60歲出頭也走了，他們和李想都是當年定陽鐵中外語教學的開拓者，兩個同事過早離開了人間，叫他痛苦地懷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孔凡生走了，從外校調(diào)來了一位中年英語女教師帶孔凡生教過班的英語課，不過她有濃濃的地方口音，英語發(fā)音不太準，但總比沒有老師強。李想教的兩個高中班的高三班參加了高考，還不錯，這個班高考沒剃光頭，柳楠考上了山西師范大學外語系，鐘奇考上了專區(qū)師專的體育系，雖然是大專，體育系錄取分數(shù)低，但畢竟也是大學生，對定陽鐵中對外宣傳很有利，畢竟這年考上了兩位大學生。這也是對李想教學的檢驗，證明他能勝任高中英語教學，而且還教出了考入英語專業(yè)的學生，得到了學校的進一步的信任。教導室的王進老師這回有了說詞：“我說吧，那個柳南和鐘奇談情說愛，老師們議論紛紛，這不也沒影響他們考上大學嘛。沒有柳楠愛的作用，鐘奇連個體育系也考不上哦?！焙髞磉@兩位學生畢業(yè)后都回到了定陽鐵中，一個教英語，一個人教體育，還喜結(jié)連理，有情人終成眷屬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李想教的韓老師的高中班，還有一年時間畢業(yè)參加高考，韓老師下決心要把這個班考上大學的人數(shù)刷新，要打破學校歷屆高中班考上大學人數(shù)的紀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候又傳來了令李想振奮的消息：北京市開始解決原赴外地上山下鄉(xiāng)知青的返京問題。先是解決未婚、喪偶、離婚的原北京知青回京問題，但這三種情況的人數(shù)極少，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過了一段時期又發(fā)文件，開始解決每個原北京知青家庭一個子女回京落戶問題，也就是說孩子戶口可轉(zhuǎn)回北京落戶到監(jiān)護人家里，基本是孩子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家。有了北京戶籍，在京上學困難便迎刃而解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滿足了知青夢寐以求的愿望！那時基本是獨生子女家庭，孩子一進京，知青的后顧之憂沒有了，即使知青不能與孩子同時回京，但退了休，根據(jù)政策總能回京，實際上是滿足了原北京知青回京的愿望。李想真沒想到，今生今世竟有這樣天方夜譚的好事兒落到頭上！他早就破滅了回京的夢想，準備在山西這個小城度過一生了，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呢?？蛇@回夢想真要成真了，他興奮得幾天都沒睡好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當然也有人擔憂了，那個高中班的班主任韓文新老師憂心忡忡問李想：“李老師啊，你回北京是大好事兒，我們沒法阻攔，可這個高中班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正是高考節(jié)骨眼兒上，英語可不能拉下呀！”李想立即說：“韓老師，你別擔心，我家回京是逐步進行，孩子先回，我們兩口子也不是一塊回，一個一個的回，還有時間，我一定把這個班送到高考完再走，把我人生的這一章寫圓滿，而且還要寫好！”韓老師放下了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知青的孩子回京是按出生日期分批辦理，也是，那么多孩子都想早點回去，總得有個合理的辦法，根據(jù)出生年頭分期分批進行最合適。幾個月后輪到李想的女兒辦回了北京，在姥姥家附近的小學接著上學，條件好多了，李想放心了。接著李想的妻子也調(diào)回了京城工作，而李想繼續(xù)在定陽鐵中教學，半年后，教的高中班參加了高考，有三個學生考上了本科大學，其中一個還是英語專業(yè)，另有一個考上了大專，這樣這個班4個學生考入了大學，是歷屆高中畢業(yè)班考入大學人數(shù)最多的，韓文新老師的愿望實現(xiàn)了。李想教的學生又一個考上了英語專業(yè)，功夫沒白費，講臺博弈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他的教學生涯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成為人生的得意之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進入了20世紀九十年代，李想在整個八十年代中都在拼搏，在而立之年后的那些難忘歲月里，自己不斷強大起來。每當想起這十年的磨礪，不禁感慨萬分，人是需要一點精神的，海闊憑魚躍 ，天高任鳥飛不是空話，但需要堅韌不拔的毅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李想站完了最后一班崗，放下了教鞭，從講臺上下來，要返回京城再開創(chuàng)另一番的事業(yè)了。他看著自己站立過的講臺，戀戀不舍，回京后他將脫離了教育領(lǐng)域，社會的發(fā)展使他轉(zhuǎn)到新的領(lǐng)域去奮斗，但與其朝夕與共十多年的講臺給予他巨大的收獲，講臺博弈的成功為他以后的人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以前上下課時在講臺上給學生們回禮鞠躬，這次他面對講臺深深鞠了最后一躬，感謝這小小木臺給他知識，催他奮進，使他快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離開定陽回京那天，學校的書記、校長、教導主任和幾十位老師都到了火車站送行。隨著汽笛長鳴，火車開動，李想和老師們互相招手告別，他的眼睛濕潤了，他的心悲痛了，他把青春留在了山西的黃土高原，留在了小城定陽，而山西這片土地也賦予他永恒的力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再見了，定陽，再見了，山西！</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說《講臺博弈》到此結(jié)束，謝謝關(guān)注閱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預(yù)告：李想回到京城，開啟了人生新的篇章，他奮斗得如何呢？請繼續(xù)關(guān)注下篇小說《不倒翁》。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