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楊義龍</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家門前的山，像一尊沉默的守護(hù)神，是土改時分給我家的，矗立了不知多少年月。記憶里，它便始終是蔥蔥郁郁的模樣，高大的雜樹、松樹撐起濃密的綠蔭，陽光穿過枝葉，在山腳下灑下細(xì)碎的光斑。小時候，父親總帶著我上山砍柴火，斧頭鐮刀落下的“篤篤”聲，樹枝斷裂的“咔嚓”聲，還有母親在家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呼喚聲，交織成童年最鮮活的樂章。那時的山，是家里的“燃料庫”，每一束柴火都承載著煙火人間的暖意，支撐著三餐四季的瑣碎與安穩(wěn)。</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父親去世后，這座山便再也沒有響起過斧頭鐮刀聲。液化氣早已取代了柴火，廚房不再有煙火繚繞的熏染，也不再有柴火燃燒時特有的草木香氣。每次回老家，我都會站在門前凝望這座山，它似乎比從前更茂密了，那些曾經(jīng)被砍伐過的樹樁旁，早已長出了新的枝椏，層層疊疊的綠意，遮不住歲月留下的痕跡。山還是那座山，草木依舊繁盛，可那個喊我回家吃飯的人，那個扛著斧頭領(lǐng)我上山的人，卻再也不見了。</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物是人非的傷感，總在這樣的凝望中悄然蔓延。小時候覺得山很高，需要仰著頭才能望見峰頂；山腳有個狐貍洞，時有狐貍出沒。如今再看，山依舊巍峨，可我卻已步履匆匆，歷經(jīng)了人間的風(fēng)雨滄桑。我曾無數(shù)次撫摸過山上的樹皮，感受過它粗糙的紋理下涌動的生命力；也曾在山下掬起過清涼的溪水，品嘗過自然的甘冽。那些與父母相關(guān)的記憶，如同山上的草木，深深扎根在心底，風(fēng)吹過時，便會泛起陣陣漣漪。</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望著天上的流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無拘無束地飄向遠(yuǎn)方。我忽然陷入沉思：幾十年后，我也會像父母一樣，化作世間的一粒塵埃，而這座山，或許依然是這般蔥蔥郁郁的模樣。幾百年，幾千年，風(fēng)雨侵蝕不了它的筋骨，歲月改變不了它的綠意，它會見證一代又一代人的來來去去，沉默地守護(hù)著這片土地的安寧。</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不過是天地間的過客，如同天上的流云，短暫停留后便消散無蹤。而這座山，卻像是永恒的坐標(biāo)，記錄著歲月的變遷，承載著無數(shù)代人的記憶。那些曾經(jīng)的煙火氣、歡笑聲，雖然早已遠(yuǎn)去，卻在山間的草木間、風(fēng)里，留下了淡淡的印記。</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風(fēng)穿過山林，帶來樹葉的沙沙聲，仿佛是山的低語，又像是父母的叮嚀。我知道，無論時光如何流轉(zhuǎn)，這座山都會一直在這里，守著故園，守著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而我能做的，退休回到老家，在有生之年，多看看它，看看這片承載了我所有童年與思念的土地，將這份牽掛，藏在流云與青山之間，直到歲月盡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