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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化家湖

章魚??

<p class="ql-block">傍晚湖是醒著的，只是披了件夢的衣裳。霧來得沒有聲息，仿佛是天與地商量好的一場密謀。起初只是水面上幾縷游絲，羞怯地試探著。后來便大膽起來，成片成片地涌來，像是誰打翻了牛乳，又像是云朵跌進了人間。遠處的山隱去了，近處的樹淡成了墨痕，整個世界都被這霧輕輕地含在嘴里，怕化了似的。</p><p class="ql-block">我沿著湖岸慢慢走。腳下的瀝青路濕漉漉的，映著天光，成了一條發(fā)亮的帶子。路旁的狗尾巴草垂著沉甸甸的頭，像是白了頭的少年，在等一個不會來的人。蘆葦叢中偶爾傳來“撲棱”一聲，是水鳥被驚動了，卻看不見它的蹤影，只聽見翅膀劃破濃霧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湖心該有船吧？我想。不一會兒，聽到極遠處有槳聲欸乃，一下又一下，不緊不慢的，像是這湖的心跳。那該是個老漁夫，在這樣的霧天里，他打的是魚，還是這一湖的迷茫呢？他的網(wǎng)撒下去，撈起的或許是一兜兜化不開的白。就在這時，霧開始更厚了。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輕輕地、一層一層地堆著紗幔。先隱藏的是最近處的一截柳枝，接著是對岸的山，還不是那么厚，像水彩在宣紙上浸潤霧最濃時，連自己的手都看不真切了。我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錯覺，不是霧包圍了我，而是我正在化作霧。我的身體在消散，在稀釋，在融入這無邊的白里。那些平日里清晰不過的輪廓：手的形狀，衣的褶皺，甚至思想的邊界，都開始模糊、流動。然后，湖面顯現(xiàn)了平靜得沒有一絲皺紋，把天空、山色、樹影都摟在懷里，做成一個完整的夢。</p><p class="ql-block">當最后一縷霧籠罩在湖心圓時，太陽像被蒙上了雙眼，就這樣太陽徹底沉睡了，化家湖徹底進入神話世界，隱秘而靜美。</p><p class="ql-block">我轉(zhuǎn)身離開時，衣服還是潮的。這霧，終究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跡，提醒你曾經(jīng)到過一個白色的童話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