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初冬的上海,幾陣寒風,秋葉飄落,仿佛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一位褪盡繁華后顯示出些許風骨的紳士,收斂了往日的張揚,臉上透出一種沉靜的相貌,頭戴禮帽,脖扎領(lǐng)結(jié)款款地走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上午,我推開窗戶向外望出去,天空是那種淡淡的、水洗過的藍,浮著幾縷纖云,像名貴的青瓷上不經(jīng)意點綴的釉彩。陽光失去了夏日的潑辣,變得分外地溫柔,斜斜地照了進來,光里浮動著細數(shù)微微的塵埃,落在了地板上,落在了花園的枯葉上,落在了我們漕河涇寫字樓灰色的外墻上,給這座鋼鐵水泥和霓虹燈組成的叢林都市敷上了一層暖暖的意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路上的行人,也放慢了腳步。夏日里那種汗涔涔的、火急火燎的緊張感,被一種從容不迫的舒緩所取代。他們裹在厚薄合宜的大衣和羽絨馬甲里,圍著柔軟的圍巾,臉上是平和而滿足的神情。在這清冷的空氣里,似乎將人與人之間的隔膜也過濾得薄了一些。街角咖啡館的窗子,因內(nèi)外的溫差蒙上了一層白蒙蒙的水汽,望去,里面的人影便成了模糊的、溫暖的如同皮影戲似的模樣。此番景象,讓我聯(lián)想到白居易的句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街道兩旁的梧桐樹,葉子已落了很多。剩下的,是些焦糖似的赭色,固執(zhí)地綴在枝頭,風過時,便颯颯地、很不情愿地旋落下來。腳踩上去,是清脆的、細微的咯吱咯吱的碎裂聲,那聲音里沒有凋零的悲戚,倒像是一頁頁翻過的舊日歷,爽快而干凈。這滿地的斑斕,并非生命的終結(jié),倒像是在孕育著另一種盛大節(jié)氣的信號。它們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說,絢爛地活過,然后安然地回歸大地,這本就是最圓滿的循環(huán)。龔自珍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梧桐的落葉,不也正是如此么?此刻的凋敝,正是為了積蓄來年勃發(fā)的力量。這般想著,心里那點因時序變遷而起的悵惘,也就釋然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噢,上??煜露炅?,我記得時間好長,但這份于清寒中渴望溫暖的心境,卻是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的。這座冬季美麗溫馨的城市,沒有在震耳欲聾的喧鬧里張揚,而是藏在這一個個安靜、妥帖的角落中。</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這便是上海的初冬了,它沒有北方的冬季的凜冽,也非南國冬季的溫柔,它有自己的風度。它讓你在清冷中頭腦愈發(fā)清醒,好整理這一年來的得失;它又用那恰到好處的陽光,暖暖地照著你,告訴你,生命縱然有沉寂的時節(jié),但那并非終結(jié),而是一次深長的呼吸,為了下一刻,更用力地生長!</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