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美篇昵稱:燕語呢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1077920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圖片:本人自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晚上十點多了,一條僻靜的外環(huán)路上,有一個高高的身影慢慢移動著,她邊走邊抽泣,這個已經(jīng)是深秋季節(jié)這里很少有人走動,偶爾會有幾輛車疾馳而過。這里是東北臨近俄羅斯的邊界農(nóng)墾地區(qū),地廣人稀,開車走十幾公里二十幾公里都很難見到一個連隊。一輛摩托車駛過來,后座上女人跟騎車的老公說:“怎么看著像妍妍呢?你停下,我看看是不是她。”女人下車往后跑了幾步,從身影上她就認(rèn)出是妍妍,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她埋怨的說:“妍妍,真是你??!怎么這么晚了還一個人在外環(huán)走呢?”妍妍放聲大哭:“姐……”杰轉(zhuǎn)身對老公說:“你先回家吧,我陪陪她?!彼瞎约鹤约鹤吡?,杰拿出手機:“大姐,你給小姜打電話,我和妍妍在一起,你們兩個也到老地方?!边@是她們四個人的老根據(jù)地,每次誰有不痛快的時候,另外三人都會陪她一起喝點,吃點燒烤。妍妍和杰姐找到三江燒烤店,杰姐點了毛肚鍋,幾把串,要了一瓶42°存糧白酒,還有兩瓶啤酒。這是這幾位的套餐。烤串還沒上來,兩個姜姜就到了,大姜姐是幼兒園書記,小姜姐是服裝店老板,杰和妍妍都是搞旅客運輸,她們是同行。小姜姐大嗓門:“妍妍,這么晚了,有事怎么不跟姐說?一個人走外環(huán),多危險!”妍妍開口說話:“姐,太晚了,怎么好打擾你們?!比齻€姐姐炸鍋一樣:“你這樣,我們就放心了?要不是你杰姐看見你,你打算走到什么時候?有事跟姐姐說,姐姐能幫你到哪就幫你到哪。”妍妍個子最高,年紀(jì)最小:“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倆經(jīng)常鬧別扭,你們陪我的夠多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杯42下肚,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三位姐姐陪著妍妍邊走邊聊,像以往一樣把她送到家門口,她們都各自回來家。妍妍站在原地沒動,目送姐姐們都返回去了,她看看大敞四開的那扇已經(jīng)生銹鐵皮門,沒有進(jìn)去的意思,她轉(zhuǎn)身又走了,這次,她依然還是去了外環(huán)。一圈又一圈,實在太累了,她就席地而坐休息一下。姐姐們送她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12點多了。國慶節(jié)過后,這里已是深秋,晚上氣溫零下七八度,妍妍邊走邊哭,棉衣胸前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結(jié)冰。幾個小時漫無目的地走,她仿佛已經(jīng)感覺到腳不太舒服,她脫下鞋子,發(fā)現(xiàn)運動鞋已經(jīng)把腳底板磨破出血,并粘在一起,脫的時候用力扯下來,導(dǎo)致出血點又出一些鮮血,她只是用手摸了一下,就知道,這既不是出汗,也沒有進(jìn)水,是血腥味。這時她才覺得腳地板有些痛,這時已經(jīng)是下半夜三點半過一會就天亮了,妍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家中,那扇鐵皮門依然為她敞開著。阿信聽見聲音揉著猩紅的眼睛走出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站在原地沒動。兒子去一百多公里以外讀高中,他的床已經(jīng)閑置一個多月,她爬上兒子的床,沒有脫鞋,只是把腳放在床外邊,身子重重地倒下去,她紅腫著雙眼,凌亂頭發(fā)砸在床上就沒了聲音,阿信走過去,拿起一條毛毯蓋在妍妍的身上,她沒說話也沒睜眼,只是把毯子掀翻在地上,阿信訕訕地離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剛剛睡下的妍妍就爬起來,洗漱過后,帶著猩紅腫脹的眼睛踏上去往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法院的客車,今天又有一個受傷旅客要調(diào)解,妍妍數(shù)著人數(shù),算上這個,還有五個沒調(diào)解的旅客??偣灿卸粋€受傷旅客,這半年來,妍妍一個人解決掉這么多麻煩,真不容易?。∠胫胫?,她的淚珠又滾落下來。其實,最難辦的事是司機,責(zé)任劃分司機全責(zé),可他是車禍中唯一死亡的人,家屬的權(quán)勢還不是一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轉(zhuǎn)眼一年就要過去了,來到元旦,在元旦法定假期的前一天,妍妍要去本地法院接受一個受傷旅客的調(diào)解,調(diào)解完這位,還有最后一個了,妍妍心里有點小興奮,都解決完了可以去保險公司報銷,可以緩解一下巨大的壓力。這一年,連買車帶賠償,大約八十多萬,還有一部分旅客調(diào)解完還沒打賠償給人家,當(dāng)初承諾的年底給,這都到了最后的期限,妍妍想起這些,剛剛的小興奮又蕩然無存,哎!這樣的日子好難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午十一點多,法院下班前,妍妍經(jīng)過一上午的談判,終于調(diào)解成功,她頂著零下二十五六度的刺骨寒風(fēng)回到家,剛剛摘下圍脖手套,阿信就走過來,拿起調(diào)解書,看到妍妍同意在保險公司理賠之外多付給這個乘客五百元錢,他就炸了:“你是冤大頭???憑啥多給那么多錢?你自己掏腰包?你有錢嗎?那不都是我的錢嗎?”妍妍反駁:“二十多個人,你有時間你都不去調(diào)解,既然你把權(quán)利給我,我想咋調(diào)就咋調(diào)!法院你去過嗎?醫(yī)院你去過嗎?保險公司你去過嗎?交警隊你去過嗎?律師你認(rèn)識嗎?反正最后兩個了,早點調(diào)解完了趕緊去保險公司報銷回來錢,那么多錢還沒付呢,人家找我要,我該咋辦?”阿信抬手把妍妍推出門外,把調(diào)解書甩在她身上怒吼著:“去法院把判決書給我改回來!我管你咋辦呢!花我的錢就不行!”后邊還帶著問候她老母親的一串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妍妍沒有戴手套,沒有戴圍脖,只穿一件短版客運棉制服,戴著一個毛線帽,她這身裝扮,根本抵御不了零下二十五六度的氣候,她邊走邊流淚,淚水留下來的瞬間在臉上就結(jié)成了冰。妍妍想著,照這個速度,保險公司的賠償款短時間還是拿不到,旅客找我要錢怎么辦?她走到阿信堂妹家的服裝店,想找她先借一部分應(yīng)應(yīng)急,等賠償款下來就還,結(jié)果還是吃了一枚軟釘子,說是家里剛買了新車,沒有流動資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么冷的天,妍妍沒有地方可去,回媽媽家吧,媽和哥嫂住在一起,也是養(yǎng)育了妍妍四十年的地方。坐上同事的客車,為了躲避跟司機聊天,妍妍故意坐到后邊,司機邀請她過來,她婉拒了,她不好意思讓熟人看見自己狼狽樣子。二十公里,很快就到了。下車的時候,就在路口一輛拉糧的長掛車停在那里,妍妍覺得自己活的沒意思,就向車跑過去,還沒等她到車前,車啟動了。妍妍站在原地,突然她清醒了:我就這么走了,兒子怎么辦?他才上高一,哥哥有病癱瘓在床十多年了,媽跟嫂子一直照顧著,媽老了沒有能力照顧哥哥,又不能自理的時候該怎么辦呀?我不能這么糊涂……妍妍頂著刺骨的寒風(fēng)努力向媽媽那間老屋走去。她推開房門,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媽媽哥嫂聽見聲音一口同聲地:“妍妍回來了,快來吃飯!”此時的妍妍再也繃不住了,她放聲大哭:“我要離婚!”家里的三口人互遞一下眼神,嫂子先開口了:“妍妍,阿信不是壞人,他就是心疼錢,等熬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眿寢尯透绺缫苍谝慌愿胶椭?。妍妍委屈地說:“旅客難為我是為了多要點賠償款,他為難我,就是想要我的命!這多旅客都是我一個人在解決,他還不滿意,天天錢!錢!錢!有本事他自己去解決!”妍妍說:“我手機關(guān)機了,嫂子,他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別告訴他我在這兒。等元旦過了機關(guān)上班我就去跟他離婚。”嫂子答應(yīng)著,偷偷跟哥哥商量一下,背著妍妍給小妹瑩瑩打去電話,跟她說了情況,瑩瑩家離妍妍家只有幾百米遠(yuǎn),第二天,瑩瑩帶著妍妍的兒子航航出現(xiàn)在媽媽家里,一家人都在勸說妍妍,這都快結(jié)束了……航航則拉著媽媽的手紅著眼睛“媽!跟我回家吧!”說著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媽,我爸就那樣的人,我知道今年你受委屈了,可是我想家里有媽媽,有爸爸?!爆摤撜f:“來之前,我跟我家博文商量好了,這兩天水稻就能賣出去,等賣糧款下來,大概能有十來萬吧,讓你先用?!卞舌舌糁蹨I:“可是,等春天你種地的時候,我的賠償款不一定能回來,你種地用錢怎么辦?”瑩瑩說:“我們倆商量好了,等過了年,我們就用地合同貸款,沒事的,就是多花點利息唄。你的困難也是暫時的,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過去了半年多時間,司機的案子也有了終審結(jié)果,比預(yù)期還要少,這要歸功于艾律師。終于盼來期待已久的賠償款,還完了所有的欠款,卡里還剩余一部分。阿信的臉上終于見到了久違的笑容,妍妍始終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兒子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雖然成績平平,但是,當(dāng)媽媽的都不想在孩子高考的時候分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送兒子去省城讀大學(xué)的時候,妍妍做好了離開家的準(zhǔn)備。妍妍把兒子送到大學(xué)里面,幫他安排妥當(dāng),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眼睛紅了,她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流出來,等她踏上去火車站的公交的時候,隔著車玻璃跟兒子揮著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滾落下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返程的火車上,妍妍拿起手機給兒子發(fā)去微信:兒子,你終于長了,我沒有給你一個十分完美的童年,讓你在這個不和諧的家里生長,是我的錯,這幾年我抑郁了,我不想看見那張讓我十分厭惡,十分惡心的臉,回去以后,我準(zhǔn)備出去走走,有合適的地方,我就在那賺錢,等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還能給你一個外人看起來是完整的家。兒子看見信息的時候馬上打過來電話:“媽!實在不行,你也別再委屈自己了,想離就離吧,我沒事。”雖然兒子聲音平靜,但是妍妍還是聽出兒子抽泣聲,妍妍啞著嗓子說:“媽是想在你有女朋友的時候,你不是單親家庭?!?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終于,妍妍還是鼓足勇氣,短暫的幾年時間里,她不再去拉那個鐵皮門的把手。她把自己與那個給他無數(shù)痛苦的鐵皮門里面的人分開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