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樓(續(xù)122)</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興致極好,不時地談論著上初中時這段路上的回憶:有一次,在雪地里遇見了狼,嚇得人心慌慌地直跳;還有一次,人都走了,只留下自己,天快黑時在路上膽顫心驚的情景;還有和同學們在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地歡樂場面。講述中的月兒,時而莊嚴肅穆,時而神彩飛揚。突然,一陣沉思涌上心頭,月兒神情嚴肅起來,慢慢開口:“有一年冬天,我和弟弟學敏、學濤、學新一起上山打柴,當時年齡都不大,卻有一股初生牛犢天不怕的勁頭。那天下著小雪,霧蒙蒙的,翻溝時我們往下走,一只狼往上走,迎了個對面。路很窄,誰也讓不過誰。那狼餓得皮包骨頭,藍眼睛里冒著兇光,可怕極了。它看我們是幾個小孩發(fā)起淫威,裂著嘴嗷嗷直叫,嚇得我不由地往后直退。學敏喊道:‘不能退,要往上沖,往上沖呀!’說時遲那時快,學敏率先沖了上去,將扁擔對準狼口,乘狼往前撲的空當,直插進狼口里,通到嗓子眼兒,狼脖子成了硬棍,疼得直嚎,一個勁地后退。學敏毫不示弱,使勁地往里捅。狼動不了,學濤乘機騎上狼背,雙手抓住兩只耳朵,把狼死死的按在地上。學新和我抓起石頭在狼背上砸,狼爪子起初還在地上使勁蹬,漸漸地越蹬越慢,最后連動都不動了。學敏說:狼可能死了。學濤卻說:‘死了身上是冰的,現(xiàn)在還熱著,沒死,不能松手,繼續(xù)打?!膫€人一直打得狼身體發(fā)涼了才松手?;丶野盐掖蠛皝?,一看是一只很大的狼,把我大嚇壞了,把狼抬回去剝出一張好大的狼皮,做成了狼皮褥子,此后我大不再讓我們單獨上山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聽得毛骨悚然,直視月兒,為她擔心,替她后怕,一個勁地暗想:眼前這單薄文弱的女孩究竟還有多少驚險離奇的遭遇?農村有幾個女孩像她這樣多災多難,堅毅勇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的神情逐漸轉為輕松,露出一絲微笑,繼續(xù)說:“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不是活的好好的,還考上了中專,這都是命運給我?guī)淼暮眠\。我很珍惜能走出去上學的機會,對我而言,這是改命的機會?!?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真心覺得月兒了不起,一面附和,一面不時地觀察著月兒的表情,心情五味雜陳,有高興,也有點郁悶,其中還摻雜著一絲慌亂,和月兒在一起是愉快的??墒亲约菏潜辉聝籂恐ヒ娢磥淼恼扇?,面對那群陌生的面孔都不知說什么,免不了還會被一些小媳婦大姑娘評頭論足一番,那些刀子似的嘴巴定不饒人,那狼一樣的眼睛會盯得人膽寒。因此闖兒在這美好的時刻,并沒有顯出太多的興奮,反而是憂心忡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看出闖兒有心事,問道:“咋了,為啥不高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說:“高興,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是怕見到你父親,不知說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有啥難的,怎么想就怎么說。我大可明事理呢,他教了這么多年書,思想很開朗很進步。只要我同意的事他從不干涉。這回叫你來,還是他的主意。他說:‘月兒到底找了個啥樣的?是瞎子、瘸子總得讓人見見呀!’所以我才大著膽到你家去的。我都敢去,你有啥不敢的?”月兒一邊說,一邊留意著闖兒的神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說:“你父親和家里人我都不怕,主要是怕你村里那些年輕的媳婦和姑娘,她們會把人看羞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你說得多可愛,怕羞的話,我把你藏起來好不好?”月兒打趣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被逗笑道:“別打趣我好不好,我估計從踏進你村的那一刻,就會迎來不少雙眼睛,再說到你家后,還不一定有多少女的找著借口到你家來,名曰辦事,其實是來看月兒找了個什么樣的男人。接著又會拿我同她們自己的對象比,引出不少議論,你聽到能受得了嗎?女人的妒忌心大著呢,這個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最怕的還是那些女人的眼睛?!?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說:“男人也一樣,你也不想想我到你家就沒人議論?我都不怕,一個大小伙子有啥怕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笑道:“你不怕那是你臉皮厚,所以才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話未說完,被月兒狠狠的推了一把,道:“你臉皮薄嗎?如果薄就不會主動給我寫信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兩人互視一眼,笑了起來,誰也不再說話,默默而行。路人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全當作是同行的趕路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順利完成了丈人一家的檢閱,第二天下午迎著西下的太陽返回。月兒穿戴如舊,將闖兒送出居集嶺,又送過居集村。居集分為四個自然小村,一條線地座落在縣南的山腳下,最南端為居集嶺、中間為居集村,北邊為北居集,再往北是居集坳。月兒送到北居集村口,已送出了四五華里,臨分手前,闖兒問:“這回到你家,不知你家人有啥意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說:“我父親是通情達理的人,她尊重我的意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說:“你家來的人真多,有借東西的,有串門的,還有請來幫著做事的,咋都集中在一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笑著說:“你沒猜錯,她們都是來看你的,想考驗我的眼力?!?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問:“她們都有啥觀后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露出得意樣兒,慢條斯理道:“大堂嫂說……大嫂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急著問:“說什么呀?你快說,急死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嫂說你是張家姑爺里,長得最帥的一個,姊妹們嫁出去十幾個了,沒一個勝過你的。”月兒說罷,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也不無自豪道:“這下你滿意了?在姑娘們面前可以抬起頭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又笑著說:“瞧把你得意的,有人說可惜你有白頭發(fā),要不就更完美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白頭發(fā)怕啥,那是少白頭,我們兄弟都有,又不是什么缺陷,你要是嫌棄就另謀良婿吧!”闖兒接著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顯出不高興的樣子,撅嘴道:“那是別人說,又不是我的意見,何必那樣認真。你太不理解人家的心意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自覺失言,忙賠不是道:“好好好,我理解你。別生氣了,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路?!?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兒戀戀不舍地說:“路上慢點,再見!”說罷,朝闖兒擺擺手,站在原地不肯離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回頭說:“再見?!币酪啦簧岬乜粗聝?,狠下心扭身離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闖兒走出老遠,再回頭時,月兒還站在那里招手。闖兒走走停停,不時地回頭,不停地招手,直至看不見月兒才放開了腳步,腦子里不時地回顧和品味著兩天來發(fā)生的一切,和月兒在一起的感覺。這是兩人自接觸以來,單獨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又覺得是最短的一次。雖然沒親昵的酷動,但是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好極了,總讓人不忍離去,又不得不離去。月兒真美好,值得用一生去相守!帶著這份美好體驗,闖兒一路上只覺得腳下輕松,健步如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續(x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