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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兒約好去檢車

天涯無風(fēng)

<p class="ql-block">美篇號：58407571</p><p class="ql-block">文字/圖片/編輯：天涯無風(fēng)</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周前，女兒在電話里輕描淡寫地提起，她的車該上線檢測了。聲音悶得像蒙了層霧：“爸，最近……可能得抽空弄一下?！蔽乙宦牼投@丫頭又在硬撐。當(dāng)年在天津讀大學(xué)，生活費(fèi)早花光了，視頻里還咧嘴笑：“爸，我這兒寬裕著呢?！比缃穸脦椎娜肆?，還是改不了報(bào)喜不報(bào)憂的毛病。我一口應(yīng)下：“行，等你定日子?！?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一等就是半個月。手機(jī)安安靜靜，我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亂撞。每天翻日歷，劃掉的日子越多，越犯嘀咕：是工作壓得喘不過氣？還是嫌麻煩不想找我了？夜里躺床上，天花板上的裂紋都像在嘲笑我多管閑事。終于憋不住，撥通電話：“閨女，車檢的事……是不是不用爸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在那頭愣了兩秒，突然笑出聲：“哪能?。≌敫阏f呢，明天咱就去！”那一刻，我胸口那團(tuán)堵了半個月的棉花，突然被溫水泡開了——這孩子，終究知道爸這兒永遠(yuǎn)有個退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離異那年她讀高三，從那以后，她的生活費(fèi)和一切雜費(fèi)，全成了我一個人的擔(dān)子。送她去天津上大學(xué)，我站在學(xué)校大門前，看她背著大包小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紅了眼眶。每月按時轉(zhuǎn)錢，嘴上說著“別亂花”，可手卻硬不過心，總怕她受委屈。轉(zhuǎn)頭又偷偷多打五百：“萬一食堂漲價呢？”她總說“夠花”，可我知道，那是怕我擔(dān)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揪心的是她畢業(yè)那年。我托遍了所有親戚朋友找工作，有個大學(xué)老師拍胸脯保證“沒問題”，我連夜把辦事的費(fèi)用轉(zhuǎn)了過去。等了一年又一年，每次她抱著簡歷回來，眼睛亮得像星星，又暗得像快滅的燈。終于我看清了真相，心口跟腌了壇酸菜似的，又澀又脹——我這當(dāng)?shù)?，竟連個安穩(wěn)工作都給不了她。那兩年，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日夜蛀著，我知道了什么是恨得牙根發(fā)癢。多年后查出的冠心病，或許就是那時落下的病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來，總算等到機(jī)會進(jìn)了家企業(yè)，我長舒一口氣，故意板著臉說：“以后別指望我了，自己工資夠花就行?！痹捯魟偮洌木拖癖蝗司酒鹩址畔?，顫得心房都疼。轉(zhuǎn)身走出她宿舍時，眼淚差點(diǎn)砸在地上。她追出來喊“爸”，我頭也不回地?cái)[擺手——誰讓她是單親的孩子呢？我不能讓她看見我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這孩子偏生就認(rèn)準(zhǔn)了我這根老樹樁。物業(yè)費(fèi)忘了交，窗戶漏風(fēng)凍感冒，甚至車蹭掉塊漆，電話一響我就往她那兒跑。有時候累得腰酸背痛，也窩火：“你能不能自己扛扛？”可一看見她站在門口搓著手哈氣的樣子，火氣立馬就滅了。她三歲就跟著我上下班，我每天就像腰上別著個拖油瓶，我不護(hù)著她，誰護(hù)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約好檢車的那天，氣溫驟降。我八點(diǎn)就在檢測站門口的面館等著，透過結(jié)霜的玻璃窗，盯著路口。八點(diǎn)半，她來了，頭發(fā)有點(diǎn)亂，眼下掛著青黑，臉被風(fēng)吹得紅撲撲的，卻還是笑著跟我打招呼：“爸，久等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檢測站人不算多，她跟在我身后，像小時候跟著我上班似的拽著我衣角。排隊(duì)時她讓我坐到工作臺對面的椅子上等她，在外面驗(yàn)車時又緊緊箍著我的胳膊，給我取暖。我看著她熟練地填表格、跟工作人員說話的樣子，突然鼻子發(fā)酸——這孩子明明長大了，怎么還跟沒斷奶似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檢測站出來后，我們把車停在路邊。我問起她工作和生活的情況，她含含糊糊地答著，末了，輕聲說：“爸，今天謝謝你?！标柟馔高^玻璃照在她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了四歲的她，幼兒園放學(xué)后拉著我的手非要去二庫（包頭昆區(qū)一個大型蔬菜市場）買好吃的，那一副倔強(qiáng)的樣子讓我心疼不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沒說話，伸手把她歪掉的絨絨帽理了理。其實(shí)我想說：“傻閨女，跟爸客氣啥？”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有些愛啊，就像老棉襖里的棉花，不顯眼，卻暖烘烘地裹著你一輩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家的路上，車窗外，城市的喧囂又已開始，人們各就各位。我別過頭去，一股酸澀猛地涌上鼻尖——所謂父女一場，不過是一場漫長的守候。她慢慢長大，我靜靜陪伴。哪怕她將來有了自己的家，哪怕我老得走不動道，只要她喊一聲‘爸’，我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誰讓我是她爸呢？這份甜蜜的負(fù)擔(dān)，我背定了。而她，永遠(yuǎn)是我心頭最柔軟的那一塊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