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晚刷朋友圈,忽見一條訃告如冷雨驟落,無聲卻驚心。晉綏抗日老戰(zhàn)士、《法治日報》山西記者站原站長王生明先生,于11月20日在北京辭世,享年92歲。心口猛地一沉,仿佛有塊石頭墜下。就在幾個月前,他還在我的公眾號文章底下留言,語氣平和,思維清晰,字里行間透著對文字的敬重與熱忱。他筆下的文字溫潤如泉、字字如燈,照亮后輩筆耕之路;而今燈熄人遠,唯余墨痕,竟成絕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筆名“端陽生”,生于1933年端午節(jié),這個名字仿佛注定了他一生的命運——如屈原般,將文學與家國緊緊纏繞在一起。更令人動容的是,他11歲便投身八路軍,是當年隊伍里最小的“小八路”,成為1944年七十五萬九千將士中年齡最小的戰(zhàn)士——本該在田埂追逐紙鳶的童年,卻被戰(zhàn)火裹挾,背起槍與筆,在硝煙中寫下另一種成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重新翻出王老先生留下的那段評論,一字一句讀來,寥寥數(shù)語,卻如一枚沉甸甸的印章,蓋在了文學與生命交匯的契約上:“感受文學,就是感受生活。生活在平魯,就應當提煉平魯?shù)纳剿饲?,去偽從真,吸取其精華,剔除其糟粕?!边@不僅僅是創(chuàng)作箴言,更是一位歷經(jīng)山河破碎、家族滿門忠烈的老人,用血淚淬煉出的生命哲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九歲便成烈士遺孤,父親死于日寇之手,姥爺為抗日捐軀,母親在送走孩子參軍后獨自漂泊……他的“生活”,是硝煙彌漫的童年,是生離死別的日常,是戰(zhàn)火中咬牙前行的堅守。王老先生說“提煉平魯?shù)纳剿饲椤?,其實是在用筆,一點一點把被戰(zhàn)火撕碎的記憶拼回來,把被時間掩埋的溫情重新喚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學與生活,在王老先生的眼中從沒有界限。他的父親王寶烈士于1942年被日寇與叛徒殺害,母親蒙青山忍痛送子參軍后孤身漂泊……那些烽火中的離散與堅守,使“生活”二字于他而言,是刀鋒上的溫度,是寒夜里的哭聲。他所說的“提煉平魯山水人情”,實則是以文字重筑記憶中的故土山河——正如《祭四眼》中那條守家八年的忠犬,早已超越生靈之形,化作一段民族苦難的沉默見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楊博文對文學的感受深刻,文章寫的生動感人。希望作者代我問候范和平同志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即便暮年,王老先生仍然以敏銳之心感知后輩文字中的光亮,并借文學之橋,傳遞跨越時空的溫情。這份細膩,源自戰(zhàn)火中淬煉的情感記憶——1956年,王老先生與母親闊別十二年重逢,母親因不敢相認,竟于夜半悄然查驗他左胯的狗咬傷疤(《驗子》)。文學于他而言,從來不是修辭游戲,而是連接破碎山河與人間至情的血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的一生,是戰(zhàn)斗與書寫互為注腳的史詩。十一歲,他在宣傳隊唱著《血淚仇》喚醒民心;晚年,他伏案撰寫《悲壯的黃樹坪之戰(zhàn)》,為1944年犧牲的戰(zhàn)友補寫遲來的碑文。文學于他,從非風花雪月的消遣,而是“以筆為槍”的延續(xù)。即便身處和平年代,他仍以記者之身扎根山西,記錄法治進程,一如他所言“提煉平魯山水人情”,始終在萃取時代的精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先生的留言,是一盞永不熄滅的燈,為我們當代文學寫作者留下三點重要啟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學的根脈在土地。王老先生強調“生活在平魯,就提煉平魯”,與趙樹理、柳青等前輩“深入生活”的傳統(tǒng)一脈相承。在虛擬泛濫、信息浮躁的今天,王老先生提醒我們:真正的文學煙火氣,永遠是來自于對一片土地深情的凝視與傾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真實是文學的最高道德。他一生堅持“去偽從真”,其作品如《祭四眼》《驗子》之所以直達人心,正因為字字浸透著生命的體驗。這也是他稱贊我的文章生動感人”的深層緣由——唯有真實的情感,才能穿越紙背,叩擊靈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學承載超越時空的關懷。即使在生命最后幾個月,王老先生仍通過留言傳遞對故人范和平老師的牽掛。文學于他而言,是跨越年齡與地域的情感紐帶,是溫柔對抗時間消亡的方式。王老先生以文字縫合記憶的裂痕,讓那些被歲月掩埋的名字與故事,重新呼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辭世于寒冬,而誕辰在端午。這個從詩人節(jié)走來、在寒夜中遠行的身影,仿佛一場深沉的文化隱喻:他以文學為粽葉,層層包裹起一代人的烽火記憶,留給后人慢慢咀嚼,細細體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刻重讀他的留言,我恍若聽見一位老戰(zhàn)士在風雨夜中最后一課的低語:</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感受文學,就是感受生活?!?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而王老先生的一生,早已將這行字,一筆一劃,刻進了山河的肌理,融進了民族的記憶。</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做了一輩子新聞,最痛恨虛假浮夸。1976年周總理逝世,他頂著巨大壓力寫下《永恒的懷念》,成為全國首位在報紙發(fā)表悼念文章的記者。這份“去偽存真”的執(zhí)著,是他對文學與新聞共同的信仰——唯有真實,才能對抗遺忘,才能讓歷史不被風沙掩埋。而他在留言末尾,還特意稱贊我的“文章生動感人”,并委托我問候范和平老師。一位九二歲的高齡老人,竟然如此細膩、溫厚,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暖意。這或許正是文學于他的真正意義:不是高懸的藝術,而是連接人心的情感紐帶,是歲月無法冷卻的情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偽從真”,是他一生的史筆信條。身為資深新聞人,王老先生從不避諱真相的鋒芒。1976年周總理逝世,他冒政治風險寫下《永恒的懷念》,成為全國首位在報刊發(fā)表悼念通訊的記者。這份勇氣,正是他對文學與新聞共同本質的堅守:真實,是抵御遺忘的最后防線;剔除糟粕,是對歷史最基本的敬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的一生,是槍與筆交替書寫的一生。11歲在八路軍宣傳隊演《血淚仇》,用稚嫩的聲音控訴侵略的罪惡;晚年執(zhí)筆寫下《悲壯的黃樹坪之戰(zhàn)》,為犧牲的戰(zhàn)友立傳,讓英魂不被遺忘。文學于他,從來不是風花雪月的消遣,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戰(zhàn)斗。即便身處和平年代,他做記者、寫報道,始終如一地在做的事,都是從紛繁現(xiàn)實中“提煉精華”,為時代留下真實的印記。筆,是他的另一桿槍,瞄準的是虛偽,守護的是真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先生生于端午,逝于冬夜。這個從詩人節(jié)走來、在寒夜里離去的老人,仿佛在用一生告訴我們:文學,就像那層粽葉,包裹的是一個時代的記憶與溫度,留給后人慢慢拆開,細細咀嚼。重讀他的留言,耳邊仿佛又一次響起他的聲音:“感受文學,就是感受生活。”而他用整整92年光陰,將這句話,一字一句,踏踏實實地寫進了自己的生命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端陽生先生,一路走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