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墨脫的軍禮孺子牛 <p class="ql-block">昵 稱：孺 子 牛</p><p class="ql-block">美篇號：77622222</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鳴謝</p> <p class="ql-block">喜馬拉雅山脈南麓有一片神秘的土地，它就是墨脫。在1975年我第一次走進這片土地以前，“生命禁區(qū)”這個令人敬畏的稱呼，早就隨著它的聲名傳遍了世間。這里被高大的山巒和幽深的峽谷環(huán)繞著，海拔高度從幾百米的地方快速向上攀升，一直達到四千多米。因為存在著如此巨大的高原落差，人們在一天之中，就能夠感受到春、夏、秋、冬四個季節(jié)的不同變化。陰雨不斷，自然災(zāi)害，如泥石流和塌方頻繁發(fā)生。時間一直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墨脫依舊是全國范圍內(nèi)最后幾個沒有通公路的縣。人們?nèi)粘Ｉ钏枰母鞣N物資，全都要依靠人力和馬匹來進行運送，那種艱難困苦，是生活在外界的人們無法想象到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那一年，我心里懷著保家衛(wèi)國的滿腔熱忱參了軍，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墨脫的邊防部隊。剛到部隊駐地時，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就立刻向我們展示了它殘酷的一面。其實真正的困難和考驗，是在邊境地區(qū)進行巡邏。每一次巡邏，都好像在鬼門關(guān)前面走了一趟一樣驚險。</p><p class="ql-block">邊境線的總長度有好幾百公里，進行一次巡邏任務(wù)通常需要七天的時間，而最長的時候甚至能夠達到半個多月。巡邏時腳下幾乎沒有可以稱之為路的地方，到處都是濕滑難行的泥濘以及陡峭的懸崖和險峻的峭壁；身體的旁邊是云霧彌漫、一眼望不到底的峽谷。每走一步都讓人感覺顫顫巍巍，就好像踩在薄冰上一樣小心翼翼，我曾經(jīng)有好幾次在行走時腳下突然打滑，走在我前面的戰(zhàn)友反應(yīng)迅速，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才幸運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p> <p class="ql-block">在高原，缺氧是常態(tài)。巡邏的時候沒走多遠便會感到呼吸困難，胸口發(fā)悶。強烈的紫外線，將戰(zhàn)士們的臉龐曬得黝黑發(fā)紫，嘴唇常年開裂。遇上冰天雪地，能吃上一口熱飯便是最大的奢望。我們只能找一個背風的山坡，或用手扒開一個雪窩，拿出硌牙的壓縮餅干，就著冰冷的雪水啃上幾口。</p><p class="ql-block">但比嚴寒和饑餓更可怕的，是叢林里那些“隱形的殺手”——螞蟥、毒蛇和毒蜂。</p> <p class="ql-block">螞蟥可以說是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敵人了，它們能順著褲腳、領(lǐng)口，一切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縫隙里鉆進來。一次一名戰(zhàn)友突然倒地，我們解開他的軍衣，只見60多條螞蝗正密密麻麻地吸附在他身上，此時他的臉色已慘白如紙。</p><p class="ql-block">然而，比螞蝗更致命的，是轉(zhuǎn)瞬即至的死亡。戰(zhàn)友焦大銀，在前面開路的時候不小心驚擾了蛇穴，好幾條毒蛇瞬間竄起，咬穿了身上的防護衣，他當場就昏迷了過去，因駐地偏遠，缺乏相應(yīng)的血清，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崗位上犧牲了。</p><p class="ql-block">死亡的威脅還來自空中。張繼品劈砍植被時，驚動了一個蜂巢，遭到成群的毒蜂圍攻，等我們把毒蜂趕跑之后，他渾身都是被蜂蜇的傷口，軍醫(yī)從他身上取出三十多枚蜂針，也沒能留住他的生命。</p><p class="ql-block">每一次去巡邏，我們都要做好“有去無回”的心理準備，懷里揣著事先寫好給家人的書信。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守護身后那條看不見的線，以及線那邊的萬家燈火。</p> <p class="ql-block">最讓我銘記一生的，是成都軍區(qū)司令員付全友將軍前來視察的情景。那一次，因為道路斷絕，將軍是乘坐直升飛機來的。當三百多名衣衫襤褸的戰(zhàn)士列隊敬禮時——我們的軍裝早已磨的破舊不堪，許多人只得裹著藏袍御寒——將軍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震驚與不悅?？僧敳筷狀I(lǐng)導匯報完情況后，將軍的眼眶慢慢紅了。他了解到這里的物資補給，一年頂多一次，若遇極端天氣，全年都可能斷供。軍裝破無可換，糧食也常常節(jié)約著吃，藥品更是十分稀缺。將軍哽咽著問大家有什么要求，短暫的沉默后，三百多名戰(zhàn)士，喊出的不是要吃要穿，而是：“想給家里通一封信!”</p><p class="ql-block">那一刻，鐵打的將軍淚流滿面，在場的所有人，也無不動容。</p> <p class="ql-block">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墨脫早已舊貌換新顏。柏油路通車，物資能夠源源不斷地運進來；駐地也建起了溫暖舒適的營房，接通了網(wǎng)絡(luò)，戰(zhàn)士們告別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巡邏也配備了專業(yè)的裝備和相應(yīng)的保障措施。</p><p class="ql-block">如今回想起在墨脫的歲月，那些苦楚和犧牲依然清晰如昨，但心底泛起的，卻是一種沉甸甸的感動和一份從未后悔的驕傲。那段日子，把我身上那點學生氣，磨的干干凈凈，只剩下石頭般的堅硬。我終于明白了，“堅守”這個詞 ，不是刻在石頭上的口號，是焦大銀被毒蛇咬傷的身體，是張繼品身上30多枚拔不掉的蜂針，是300多個兄弟對一封家書的渴望。</p><p class="ql-block">我心里總惦記著，想再回墨脫一趟。去走走當年巡邏的山路；去看看新營房亮著燈的窗口；更想要找到長眠在那青山之間的戰(zhàn)友，給他們點只香煙、敬上一個最莊嚴的軍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