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站在舞臺中央,藍底繡花的長衫貼著身子,像從老唐山的巷子里走出來的女子。手一抬,眼一低,臺下靜得能聽見呼吸。這出《楊三姐告狀》,我從小聽奶奶哼,如今自己唱,才懂那聲音里壓著多少委屈和倔強。</p> <p class="ql-block">臺子不大,卻像鋪開了整個民國的天。我穿著藍花上衣、深藍長褲,站得筆直。桌上的碗沒盛水,可我總覺得它盛著當年灤縣那口井里的涼意。背景的飛檐畫角是虛的,可我心里的冤屈是真的。</p> <p class="ql-block">我們兩人手指齊齊指向遠方,像指著縣衙的門,也像指著天。燈光打下來,黑幕吞了四周,只剩兩根手指,像兩把刀,要剖開這層層黑幕。他說:“你一個丫頭,告得動誰?”我說:“我告不動天,也得把地摳出個坑來!”</p> <p class="ql-block">她跪在我面前,手撫我肩,眼里全是淚。黑袍裹身,她像塊石頭,壓著我不許動??晌也荒艿梗沽?,楊三姐就真成了笑話。我們對視,沒說話,可臺下有人抽泣了。這出戲,不是唱冤,是把心剖出來給人看。</p> <p class="ql-block">三個穿黑制服的男警持槍立著,像鐵墻。講臺后的男人低頭看文件,連眼皮都不抬。我穿著藍衣,像一滴水,要撞碎這冰山。可我知道,這一滴水,是千萬人憋了十年的淚。</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臺上,幾個持槍的漢子圍過來,槍尖對著我。我一把抓住最前頭那個的槍管,手抖,心卻不抖?!澳銈円彩堑锷?,”我說,“要是你妹妹被人害了,你告不告?”沒人說話,槍慢慢低了下去。</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中央,背景是藍幕,墻上旗影晃動。柜子上擺著舊式電話,像等著誰來接一個遲到了八十年的電話。我張開手,不是唱,是訴:“我不是來求您開恩的,我是來討個理。”</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藍幕前,門框紅綠相間,像老宅的大門。桌上的茶杯還冒著熱氣,仿佛楊三姐剛坐下,還沒開始講她的故事。我一抬手,全場靜了。這出戲,不是演給今天的人看的,是演給當年聽不見的人聽的。</p> <p class="ql-block">臺上有七個人,五桿槍,兩件藍衣。我站在講臺后,水杯在手邊,文件攤開。他們穿黑制服,像鐵鑄的??晌议_口,他們就矮了半截?!拔腋鎻埌偃f,殺人償命!”話音落,槍沒動,可人心動了。</p> <p class="ql-block">三個男人站成一排,西裝、長衫、禮帽,像民國街頭走來的過客。我穿藍衣,站在中間,像一條河,沖開他們的體面。這出戲,不是講黑白,是講一個女人,怎么在全是墻的世界里,走出一條路。</p> <p class="ql-block">三個男人說著官話,一個比一個圓滑。我站在邊上,聽他們打太極??晌也还苓@些,我只問一句:“人死了,能不能活?”沒人答。我笑了:“那我告到閻王那兒去!”</p> <p class="ql-block">她坐紅花椅上,穿藍紅衣裳,手里捏著狀紙。我站她對面,白襯衫黑背心,像當年的律師。桌上花束紅得刺眼,像血。她說一句,我記一句,字字如刀。這不只是告狀,是把一段被壓住的歷史,一頁頁翻出來。</p> <p class="ql-block">他持杖而立,像縣太爺。另一個坐虎皮椅上,手一抬,便有人應聲??晌疫M來了,藍衣布鞋,手里沒權沒勢,只有狀紙一張。他們看我像看笑話,可我知道,笑話快變成悲劇了。</p> <p class="ql-block">我一抬手,指向那排穿傳統(tǒng)衣裳的男人。他們站得齊,可眼神躲閃?!澳銈兌颊f我瘋,”我笑,“可瘋的是這世道,不是我!”桌上的茶杯晃了晃,像要倒,卻沒倒。</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左邊,手勢翻飛,像在劃開一道口子。他坐高椅上,威嚴如神??晌以秸f越響:“我爹死時,手里攥著鋤頭,不是刀!”他皺眉,可臺下有人鼓掌了。</p> <p class="ql-block">他們按住一個人,像按住真相。另一個跑過來,喊著“證據(jù)”!我站在高臺,看這亂局。這哪是審案?是演戲!可我的戲,偏要演真了。</p> <p class="ql-block">我站講臺前,雙手張開,像要把整個唐山的風都攬進來?!拔也皇莵砬笄榈?,”我說,“我是來問一聲:公道,還在不在?”燈光打下來,像太陽破云。</p> <p class="ql-block">我拿麥克風,聲音穿過劇場?!鞍耸昵?,楊三姐走了一百里路告狀;今天,我站在這兒,替她問一句:你們聽見了嗎?”旗幟在背后飄,像在點頭。</p> <p class="ql-block">我雙手交疊,站得筆直。幾何圖案的旗子掛在身后,像無數(shù)雙眼睛。我不看它們,只看臺下每一個人。“你們覺得她傻?”我問,“可要是你,你告不告?”</p> <p class="ql-block">我仰頭,看那舉槍的男人。槍對著天,也對著理。幕布上的旗幟像在燃燒。我不怕,怕的是沉默。</p> <p class="ql-block">我手指向前,像指著當年的縣衙門?!拔腋娴牟皇且粋€人,”我說,“是一群裝睡的人!”屏風上的旗交叉著,像枷鎖,也像十字架。</p> <p class="ql-block">我站講臺后,藍衣如水。左右是黑制服、長槍、權勢??晌议_口,他們就靜了?!拔夷锼罆r,喊的是我名字,”我說,“不是官老爺?!?lt;/p> <p class="ql-block">我雙臂張開,像要抱住整個時代。兩個持槍的站在旁邊,可我比他們高。燈光打下來,影子投在幕布上,像一座碑。</p> <p class="ql-block">我拿長槍,不是為了打人,是為了撐住自己。中間那群人圍著一個穿淺衣的,像圍獵??晌艺境鰜?,槍一橫:“誰也不能替她說‘算了’!”</p> <p class="ql-block">他講話,臺前四人持杖而立,像儀仗隊??晌掖┧{衣走上去,站到他們中間?!澳銈兊亩Y,”我說,“能不能給一個鄉(xiāng)下丫頭?”</p> <p class="ql-block">她坐桌邊,我跪在她面前。藍白桌布像雪地,映著兩張淚臉?!敖悖蔽艺f,“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小凳空著,像等著下一個告狀的人。</p> <p class="ql-block">我們兩人對站,手抬起來,像在比劃當年的爭執(zhí)??蛇@不是爭,是訴。背景藍得深,像夜,可我們聲音亮得像星。</p> <p class="ql-block">我從后面抓住他,他抱頭蹲下。木凳翻了,可我不松手。“你知不知道,”我喊,“我走了多少路才站在這兒?”他不答,可身子抖了。</p> <p class="ql-block">四個女子站成一排,手帕在手里翻飛,像當年村口那些女人,一邊擦淚一邊說:“這丫頭,真敢告啊?!彼齻儾皇桥浣牵且娮C者。</p> <p class="ql-block">六個人站成一排,兩個低頭哭,三個穿彩衣的沉默。我站在最左,深袍裹身,像背負著整個時代的冤。藍幕如夜,可我們站著,就不算黑。</p> <p class="ql-block">我們圍著桌子,手帕傳了一圈。有人擦淚,有人攥緊。這不只是演戲,是把一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