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長夜夢圓待明處 <p class="ql-block"> 秋夜的風透過窗縫鉆進來，帶著幾分涼意，卻吹不散陳衛(wèi)國心頭翻涌的熱流。湘南中院再審法庭的燈光依舊在眼前亮著，審判長那句“撤銷南區(qū)法院原審判決，宣告陳衛(wèi)國無罪”的聲音，如同穿透烏云的驚雷，在耳邊反復回響。</p><p class="ql-block"> 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落，砸在衣襟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十五年，五千四百多個日夜，從青絲熬到鬢角染霜，從意氣風發(fā)的民警變成步履匆匆的申訴人，那些在乒乓球桌前的奮力揮拍、圍棋盤前的靜心謀劃，那些遭遇駁回時的絕望、收到新線索時的微光，終于在這一刻凝結成圓滿的結局。</p><p class="ql-block"> 胡陽律師緊緊握住他的手，聲音帶著同樣的激動：“陳警官，恭喜你，清白了！”旁聽席上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有人忍不住站起身，高聲喊出“正義必勝”，聲浪一波高過一波，震得他耳膜發(fā)燙，卻覺得無比暢快。</p><p class="ql-block"> 走出法院大門，陽光灑滿大地，金燦燦的光芒鋪在柏油路上，晃得人睜不開眼。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笑容和煦，空氣中彌漫著市井的煙火氣，連微風都帶著自由的味道。他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家人的電話，剛開口，聲音便哽咽不止：“媽，我平反了，我是清白的！”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喜極而泣的哭聲，還有妻子壓抑多年的嗚咽，這一刻，所有的委屈與煎熬都煙消云散。</p><p class="ql-block"> 極度的興奮讓陳衛(wèi)國席床而坐，望著湛藍的天空，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删驮谶@時，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消散，陽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臥室天花板。</p><p class="ql-block"> 他猛地驚醒，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冷汗。窗外依舊是深沉的夜色，看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赫然顯示著凌晨兩點。原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南柯一夢。</p><p class="ql-block"> 陳衛(wèi)國緩緩坐起身，抓起床頭的香煙，摸索著點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咳嗽起來，也讓他混亂的思緒漸漸清醒。他靠在床頭，指尖夾著燃燒的香煙，開始反省過往——十五年的申訴路，他像一頭倔強的孤狼，在黑暗中獨自前行，縱然遍體鱗傷，卻從未放棄。可這場夢，終究還是暴露了他內心深處對清白的極度渴望。</p><p class="ql-block"> 香煙靜靜燃燒，火星一點點逼近指尖，直到灼痛傳來，他才猛地回神，慌忙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該睡了?！彼吐曌哉Z，明天還要堅守在派出所的崗位上，還要繼續(xù)整理那些未竟的材料，還要為了那遲來的正義，再拼一次。</p><p class="ql-block"> 閉上眼睛，睡意漸漸襲來，夢中的景象再次浮現(xiàn)。這一次，王海濤、張彪、李敬之等人一一落網，戴著手銬垂頭喪氣地站在審判席上，而韓紅也身著囚服，頭發(fā)凌亂地站在其中，昔日的法官威嚴蕩然無存，眼神里滿是悔恨與恐懼，正為自己當年的枉法裁判接受審判。突然，一只矯健的黑狗沖出，伸出鋒利的黑爪，狠狠挖開他們那顆顆早已發(fā)黑的心，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黑暗中，黑狗的眼睛亮如星辰，仿佛在守護著什么，又像是在宣告著正義的終極審判。</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未讀消息彈出，發(fā)件人未知，內容只有短短一行：“你的堅持，快要迎來回響了?！标愋l(wèi)國猛地睜開眼，夜色依舊深沉，那條消息卻像一粒石子，在他心底漾開層層漣漪。他望著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指尖反復摩挲著手機屏幕，輕聲自問——這場漫漫長夜，終究要迎來天明了嗎？可《長夜明處》，這明處，究竟在哪里？是再審判決上的鮮紅公章，是家人眼中的淚光，還是自己心中從未熄滅的那束執(zhí)念之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全劇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