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們之所以對過往心懷眷戀，皆因那曾經(jīng)的歲月中，蘊藏著諸多我們已然遺失的珍寶。前面文章寫過五零后的不易，其實他們的父母輩們更是艱難地維持著一家生計。下鄉(xiāng)到海南兵團保國農(nóng)場的二年后，1972年2月第一次申請回家探親，獲批一個月的假期，離家兩年后當再次踏入熟悉的家，面對著年邁的祖母，略顯蒼老的父母，心情酸酸的說不出話來，家里依舊貧窮沒有起色，顯然父母、祖母為這個家操碎了心。自己從農(nóng)場第一次回家，身上沒有多余的錢可以給父母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當我看到桌子上還是擺放著那個外殼竹篾編的三磅熱水瓶，姿勢已經(jīng)有點歪了，那是外殼已經(jīng)老化了，自己看到眼里，上街的時候到百貨公司買了一個五磅鐵殼的熱水瓶，外殼配上熊貓竹林下吃竹筍的圖案，嶄新時尚的熱水瓶擺上桌子成為一個亮點，祖母、媽媽都說好看，可是當爸爸下班回家，看到我買的新熱水瓶，不知怎么回事反而生氣起來，批評我不應該買，媽媽馬上出來打圓場。</p> <p class="ql-block"> 父親生氣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父親那聲嘆息里的千鈞重量。那不是對我孝心的否定，而是一個被生活重擔壓彎了腰的男人，最本能、最樸素的生存哲學。在生存面前，一切“錦上添花”都是一種奢侈的罪過。父親不滿意里藏著多少無奈。在那個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年代，舊水瓶還能保溫，就沒必要花冤枉錢換新的。父母要撐起這個家，要供弟妹讀書，要贍養(yǎng)年邁的祖母，每一筆開銷都得精打細算。那個嶄新的鐵殼熱水瓶，在當時的日子里對于家庭來說確實是件“奢侈品”。我滿心的孝心，終究是忽略了窮人家持家的艱難。那次探親結(jié)束后，我?guī)е赣H的批評和愧疚回到了農(nóng)場。此后多年，我時常想起那個歪歪竹篾殼的熱水瓶，想起父親當時復雜的眼神。那不是責備，而是一代人在貧困歲月里，對生活最樸素的堅守與擔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暖大地時，.日子漸漸寬裕起來，可父母和祖母卻沒能等到更好的光景，相繼離世。他們操勞一生，在溫飽線上苦苦支撐，卻沒能享過一天福，這成了我心中永遠的遺憾。</p> <p class="ql-block"> 大概十年前，我患上了高血壓，每天清晨都要準時服藥，喝一杯溫開水成了雷打不動的習慣。兒女逛街時，特意為我買了一個電熱水瓶，一鍵加熱，自動保溫持久，通體锃亮，比當年那個熊貓圖案的鐵殼瓶還要精致實用。“爸，這個用著方便，不用天天燒開水了?！眱号褵崴糠旁谖颐媲?，眼里滿是關切。我撫摸著光滑的瓶身，想起了當年父親批評我的場景，如今的孩子們，再也不會因為買一件實用的物件而被責備。兩只熱水瓶，橫跨了半生歲月。從竹篾編的外殼到電加熱，從父親的責備到兒女的孝順，改變的是器物的模樣，是生活的境遇，不變的是藏在日?，嵥槔锏臓繏炫c愛意。當年父親的批評，是貧困歲月里的無奈之舉，如今兒女的饋贈，是富足生活里的自然流露。時代在進步，日子在變好，那個曾經(jīng)讓父親心疼的“浪費”，如今早已成了尋常人家的標配。清晨，電熱水瓶咕嘟咕嘟自動地燒著開水，水汽氤氳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歪歪斜斜的竹篾編熱水瓶，看到了父親緊鎖的眉頭，看到了祖母和母親欣慰的笑容。歲月流轉(zhuǎn)，人事變遷，唯有那份深埋在血脈里的親情，如同這滾燙的開水，溫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時光。祈愿往后的日子，國泰民安，百姓皆能衣食無憂，不再讓清貧辜負了人間煙火，不再讓遺憾留在歲月長河里。</p> <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