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午后散步浣花溪,寒意順著風(fēng)溜進(jìn)衣領(lǐng),我裹了裹外套,沿著小徑慢慢走。溪邊的樹影濃密,枝杈交錯(cuò),像一張張伸展的手掌,托住零星灑下的陽光。就在我抬頭的一瞬,一只鳥停在高處的枝頭,深棕與黑的羽毛在微光里泛著冷調(diào)的光澤,頭是沉靜的灰,喙卻是一抹醒目的橙紅,像誰在素描稿上突然點(diǎn)了一筆朱砂。它不動(dòng),我也停住,仿佛我們之間有某種默契,在這清冷的午后共享片刻的寂靜。</p> <p class="ql-block">它微微仰起頭,目光投向灰藍(lán)的天空,那一瞬,整個(gè)世界都安靜了。風(fēng)在葉間游走,黃綠相間的樹葉輕輕搖晃,模糊成一片柔和的背景。它不叫,也不動(dòng),只是那樣望著,像在等什么,又像什么都不等。我忽然覺得,這份寧靜不是空無,而是一種飽滿的停頓,像詩句里的逗號(hào),讓呼吸都變得輕了。</p> <p class="ql-block">另一根枝上,也停著一只相似的鳥,羽毛深沉,頭是冷灰,橙紅的喙在綠葉與紅果之間格外鮮明。那些小果實(shí)像凝固的血珠,點(diǎn)綴在枝頭,襯得它愈發(fā)沉靜。它不急于飛走,也不張望,仿佛早已習(xí)慣這寒意中的守望。我猜它是灰頭鶇,成年雄鳥,熟悉這片林子的每一道風(fēng)向與光影。它不屬于喧囂,只屬于此刻——屬于這被陽光斜切過的午后,屬于浣花溪畔無人注意的枝頭。</p> <p class="ql-block">陽光偶爾穿過云層,灑在一只紅褐色的鳥身上,它的羽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diǎn)燃的銅銹。它站在綠葉與紅果之間,姿態(tài)從容,仿佛這寒冷不過是季節(jié)的低語,不值一提。它不躲,也不抖,只是靜靜地立著,像一位老友,早已與自然達(dá)成和解。我站在樹下,忽然覺得,寒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冷。而它,用它的存在告訴我:活著,就是站在枝頭,哪怕風(fēng)再冷,也要讓羽毛在光下閃一瞬。</p> <p class="ql-block">它不動(dòng),眼睛卻一直望著前方,像是在觀察,又像是在回憶。綠葉在它身后輕輕晃動(dòng),紅果在枝頭微微顫動(dòng),整個(gè)畫面靜得能聽見時(shí)間滑過的聲音。它不需要鳴叫來證明存在,它的靜止本身就是一種語言。我忽然想起,許多時(shí)候我們總想說點(diǎn)什么,可真正動(dòng)人的,往往是那些沉默的瞬間。</p> <p class="ql-block">終于,它張開了嘴——不是嘶喊,也不是歌唱,而是一聲短促的鳴叫,像一聲輕嘆,又像一句回應(yīng)。那聲音劃過空氣,瞬間被風(fēng)帶走,卻在我心里留下痕跡。它不是在呼喚同伴,更像是在與這天地對(duì)話,在說:“我在這里?!焙涞奈绾?,一只鳥的鳴叫,竟成了最溫暖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它又飛回綠葉深處,身影漸漸模糊,只留下那抹橙紅的喙在記憶里閃動(dòng)。深棕的羽毛、灰色的頭、橙紅的喙,還有那紅果與綠葉交織的背景,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留在這個(gè)冬日的午后。我繼續(xù)往前走,手還是冷的,心卻暖了些。原來,有時(shí)候,一只鳥的出現(xiàn),不是為了被看見,而是為了提醒我們:即使在最冷的季節(jié),生命依然在枝頭,靜靜燃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