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淺冬的山野間，野菊花無邪地笑著，像一群不肯睡去的孩子，在微涼的風里輕輕搖晃。它們開得漫不經(jīng)心，卻又熱熱鬧鬧，一簇挨著一簇，把枯黃的草坡染成一片流動的陽光。我蹲下身，看那細小的花瓣托著露水，花心深黃，像是藏著一整個秋天沒說完的悄悄話。</p> <p class="ql-block">這些野菊，不爭春也不戀夏，偏要趕在寒意初臨的時候登場。它們不似園中名花那般端莊，反倒帶著幾分野性與俏皮，莖稈細卻挺，葉子綠得發(fā)亮，襯著金黃的花瓣，像在荒蕪里點起了一盞盞小燈。未開的花蕾緊閉著，像攥著拳頭的小孩，等著某陣風來喊它們一聲：“該醒了?！?lt;/p> <p class="ql-block">我伸手輕碰一朵開得最盛的，它微微顫了顫，卻不躲。陽光斜照，花瓣的紋理清晰得像是被誰一筆筆描過，可我更愛它那份不加修飾的飽滿——不是溫室里養(yǎng)出來的嬌貴，而是山風刮過、霜露打過，依舊挺著胸膛的倔強。</p> <p class="ql-block">放眼望去，整片山坡都是它們的天地。大的開得張揚，小的也開得認真，有的還裹著青綠的外衣，卻已按捺不住地探出金黃的頭。遠處綠植模糊成一片溫柔的底色，仿佛大地悄悄拉起幕布，只為讓這群小演員盡情綻放。</p> <p class="ql-block">微距下，每朵花都像一個小小的世界。層層疊疊的花瓣圍成一圈圈年輪，中心的花蕊密密匝匝，像是藏著無數(shù)個未啟封的故事。綠葉鮮嫩，托著花，也托著光，整個畫面活了起來，仿佛能聽見它們在風里輕笑，說：“我們不怕冷，我們只管開?！?lt;/p> <p class="ql-block">再往深處走，隱約可見一條小徑蜿蜒入林。野菊沿著小路兩側(cè)生長，像是誰一路撒下的碎金。它們不講章法，卻自成風景，茂密得讓人想躺進去，聽風從耳邊掠過，看云在頭頂游走，任時間也像這花香一樣，慢下來。</p> <p class="ql-block">一朵特寫的野菊最是動人?；ò耆珀柟獾慕z線向外放射，花心深黃，緊實得像一顆小太陽。幾片綠葉陪在一旁，不搶戲，卻讓整朵花更顯立體。它不說話，可你看它一眼，心里就亮了一下。</p> <p class="ql-block">兩朵并肩開放的野菊，一朵全然舒展，一朵還帶著半開的羞澀，旁邊幾?；ɡ凫o靜守候。它們像是姐妹，一個已唱完歌，一個正清嗓子。深綠的葉子襯著明黃的花瓣，清雅得不像話，卻又生機勃勃，像是把整個冬天都提前點亮了。</p> <p class="ql-block">有一朵花格外特別，花瓣鮮艷欲滴，花心密集如織，而它腳下的葉子上，竟有星星點點的白色斑紋，像是夜露凝成的印記。它開在角落，卻不卑不亢，仿佛在說：就算無人駐足，我也要開得完整。</p> <p class="ql-block">那些尚未綻放的花蕾最是惹人憐惜。它們緊閉著，顏色由黃漸綠，表面有細微的紋路，像是在積蓄力量。它們不急，知道時節(jié)未到，可那股即將破殼而出的勁兒，已經(jīng)藏不住了。看著它們，心里竟生出一種期待——像等一封信，像等一場雪后的初晴。</p> <p class="ql-block">整片花叢密集而熱烈，綠葉穿插其間，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畫，隨意卻動人。它們不講究對稱，也不追求整齊，可正是這份野性，讓這片山野有了呼吸，有了溫度，有了屬于冬日的溫柔喧囂。</p> <p class="ql-block">忽然，一只透明翅膀的昆蟲停在一朵花上，細長的身體微微顫動，與花蕊輕輕觸碰。那一刻，花在笑，蟲在忙，風也靜了。它們不相識，卻在這淺冬的午后，完成了一場無聲的對話——一個給予，一個帶走，都是自然最樸素的饋贈。</p> <p class="ql-block">再抬頭，滿眼都是這些細小卻倔強的生命。它們開在葉片之間，開在荒坡之上，開在無人注視的角落。它們不問季節(jié)是否合適，不問土地是否貧瘠，只是笑著，無邪地笑著，把淺冬的山野，變成了一首未寫完的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