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5年10月21日，我去參加了“交機廠”退休人員微信群的聚會。沒想到前來參加這個聚會的，居然有200多位退休老人，許多人都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而且都是與我退休時所在的那個企業(yè)的前身——“交機廠”有深厚淵源和感情的老同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讓我想起“交機廠”這個名字，還有在我記憶中的、一些我與“交機廠”有關的過往舊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概從我懂事且能記事的時候起，就經(jīng)常聽家父、及父輩的老同事們在說，在玉皇山腳下有一個交通機械修理廠，人們通?？谡Z簡稱其玉皇山（三）廠或交機廠。而我父親當時正在工作的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就是于1958年4月的時候，由玉皇山的那個交機廠分出的一部分業(yè)務骨干，與其他企業(yè)一起，在當時的武林門半道紅地塊上，重新組建的一個拖拉機廠演變而成的。我父親說他就是在1958年時，從交機廠分離到那個拖拉機廠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時拖拉機廠（就是后來的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好像有個青磚砌墻的三層小樓的幼兒園，這是一個不錯的幼兒園。而我從開始能自己走路、吃飯、睡覺、大小便起，直到八歲去讀小學的整個幼兒期間，就與這個幼兒園結緣，被丟在這個三層樓房的幼兒園全托混日子。所謂“全托”，就是周一到周六的工作日，吃住睡都在幼兒園，周日休息天，父母才把我領回家住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個幼兒園東西朝向，正好緊貼著沿東西走向的半道紅路。大概在我幼兒園大班時模糊的記憶中，被關在三樓上的大班小朋友們，經(jīng)常從西面的窗口望著外面馬路上的大千世界。有段時間常有游行的隊伍，吶喊著“要巴拿馬！不要美國佬！”的口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直到現(xiàn)在，我還能唱幾句“要巴拿馬，不要美國佬”的曲調?？磥砦覐某錾?，就在這個與“交機廠”有“血緣”關系的汽車發(fā)動機廠“混吃混睡混世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就是我對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一個與交機廠有千絲萬縷淵源聯(lián)系的工廠最初印象，也算是我與交機廠機緣的一個間接起點吧??。其實像我這樣的50后，從一出生就與某個企業(yè)關聯(lián)綁定的，可能還不是少數(sh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圖，是父輩珍藏的有關交機廠的證件，直到今天，我依然保存著這個父輩家傳的工會證，可惜其它大多數(shù)父母輩的歷史資料，都被我弄丟遺失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面這個工會證的圖片中，發(fā)證單位這一欄填著：“省運修理廠”幾個繁體字。那個蓋在照片上的落款印章似乎還依稀可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圖是該工會證后交工會費的痕跡，這一頁是1957年1月～6月的記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這樣，吃著父輩在發(fā)動機廠上班賺錢的飯，等我1976年1月高中畢業(yè)后，按當時的慣例在家閑呆著，等待國家分配工作。在家閑逛荒廢了一年多時間后，大概在1977年10月到1978年4月的半年時間，我被安排在這個汽車發(fā)動機廠當“八角頭”的臨時工。這個“八角頭”臨時工，純粹是當時為安排本企業(yè)職工子女就業(yè)，而設置的臨時性照顧崗位。因為每天工資是八毛錢，所以大家都稱這類臨時工為“八角頭”。從此開始，我差不多可以牽強附會地稱自己是“交二代”——交機廠的第二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面兩個圖大概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發(fā)動機廠大門口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時我做“八角頭”時，被安排在鍛壓車間油漆班當小工，每天戴著口罩和帽子給發(fā)動機缸體、缸蓋、油底殼等零件的外表面刷紅丹底漆、或噴面漆。記得當時我每個月大概有20元多一點人民幣收入。可惜當我剛積攢了約80元錢的時候，卻被我花了去買了一架海鷗框式照相機（如下圖），不知天高地厚地去玩這種燒錢的藝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此說來，這大概是我經(jīng)歷的第一份工作，賺到的第一桶銀子，花掉的第一筆“巨款”，而這一切，似乎與“交機廠”有著某種因果關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個多少有點從交機廠衍生出來的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現(xiàn)在依然還在，只是已經(jīng)搬到蕭山國際機場旁邊的蕭山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了，是一個隸屬于中國重汽集團下的專業(yè)發(fā)動機廠，也是目前中國自己制造的重型汽車和船用發(fā)動機中，比較優(yōu)秀的一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圖是杭州汽車發(fā)動機現(xiàn)在廠區(qū)的圖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當“八角頭”的經(jīng)歷，只是我在打工生涯中，與“交機廠”緣分的開始。當時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再過幾個月我就會成為這個發(fā)動機廠的正式員工了?？墒?978年4月，在我干了六個月的“八角頭”后，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被街道正式分配工作，到杭州汽車制造廠當學徒工。在那個年代，城市里待業(yè)人員的工作，是由政府分配的，好像沒有自謀職業(yè)的說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進入杭州汽車制造廠后，這里的老師傅們在嘮嗑時，時不時也聽到他們在不無自豪地炫耀說：我們這個杭州汽車廠是在1958年10月，由當時的玉皇山交機廠分出了一大批業(yè)務和技術骨干，與當時的省公路局修理一廠一起，共同在勾莊地塊新建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當時聽得有點懵和意外，怎么又是一個玉皇山交機廠分出來的汽車企業(yè)？也是在1958年的大躍進時代？于是有一次，我也湊上去擺顯說，我父親也是從玉皇山廠出來的，他叫錢某某，只是他在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上班。那幾個嘮嗑的老師傅瞄了我一眼，沒有搭理我，不屑一顧的眼神里，像是在說：小徒兒唉，我們老師傅在吹牛侃大山，你別來打岔瞎扯，一邊去，這里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搞得我一臉尷尬的樣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圖照片，是我剛進汽車廠時的工廠大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后到我學徒快滿師（1980年）的某一天，我正在當學徒的總裝車間鐵工班干活，是那種拿著大鐵錘拼裝汽車大梁的鐵匠力氣活。只見我們的車間主任（名字應該是叫“羅民寶”吧）來我們班組，大概是找組長師傅說什么事，急匆匆走過我身邊幾步后，突然他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眼睛看著我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聽說你父親叫錢某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趕緊停下手中的活，站直了回答說：“是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位當時已經(jīng)五十歲出頭，平時始終一本正經(jīng)虎著臉的車間主任，這會兒笑著臉對我說：“我認識你父親，在玉皇山的交機廠時就認識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后，他又急匆匆地收起笑臉，轉身找我們的組長說什么事情去了。而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愕了好久，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父親的名字？難道是之前嫌棄我多嘴的那幾位老師傅傳言的？所以這次與難得有笑臉的羅主任對話，我印象深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1990年，我在杭州汽車廠的歷史檔案中，還真查到了有關成立這個工廠的原始檔案文件，確認了汽車廠老師傅們的說法是正確的，并將這些原始檔案文件，作為杭州汽車廠《廠志》編輯的依據(j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圖就是1990年定稿刊印的該廠志《杭州汽車廠三十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順便說一下，在這個與交機廠有衍生關系的杭州汽車制造廠，我從學徒工開始入職，學到了一點打工謀生的手藝，也學會了一點安身立命和養(yǎng)家糊口的能力，非常感謝這個汽車廠給了我打工鍛煉的機會，大概這也算是我與“交機廠”結緣的福報吧。后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這個杭州汽車廠發(fā)展成了浙江省最大的汽車制造企業(yè)——東風杭州汽車有限公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后來更是機緣巧合，當我在汽車制造廠連頭帶尾干了十五個年頭時，1992年我又從杭州汽車廠的勾莊廠區(qū)，被分配到已經(jīng)同屬東風杭州汽車有限公司的、地處中北橋的杭州輕型車廠來打工。初來乍到時，就聽這里的前輩老師傅們也在津津樂道地說：這個杭州輕型車廠，是由玉皇山的交機廠傳承而來，而且還是嫡傳，因為它就是從當年的玉皇山腳下的那個老廠子，連人帶設備直接搬遷過來的。由此算來，之前我曾經(jīng)在半道紅當過“八角頭”的那個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以及再后來在勾莊當學徒的那個杭州汽車制造廠，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庶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也似乎太神奇了吧？我在驚訝中感嘆，看來我真是與交機廠有緣分了，從出生開始，千回百轉都繞著這個“交機廠”的圈子轉??????，那就干脆把自己標榜成真正的“交二代”吧，這應該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情懷，更是一種歸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并且后來，我在這個輕型車廠一直打工了25年，雖然在此期間，這個輕型車廠又歷經(jīng)了搬遷、合資、更名等興衰起伏，而我始終在這個廠子里工作，直到60歲退休回家，也算是一個普通人，自始至終能在一個企業(yè)里工作生活的圓滿結局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寫到這里，似乎有點小感悟，一個平凡人的平凡生活，在其許多的偶然性中，往往蘊含著一些必然性的因素，就像我的打工就業(yè)經(jīng)歷那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退休后第八年的今天，我有幸來參加交機廠的這個聚會，更讓我有一種感覺：這個玉皇山的交機廠很有魅力，就浙江省的汽車工業(yè)而言，它似乎像神一樣的存在。至于它的前世今生，卻讓我們這些后人有點迷惑與難解。不知道這個玉皇山腳下的交機廠，始于何時？是如何具體演變的？又是在什么時候搬到中北橋的？至于后來搬到沈半路的時間、以及合資等經(jīng)歷，我們這代“交二代”就比較清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為此，借著這次“交機廠”微信群的聚會，就此疑問，專門請教了1958年就入職交機廠，并一直在交機廠工作的沈云華、婁衛(wèi)、吳強、等前輩老師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圖中有講述故事的沈云華師傅（左一）、婁韋師傅（左二）、吳強師傅（右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面是根據(jù)他們的敘述，梳理的大致脈絡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從前面這個交機廠脈絡圖可以看出，杭州汽車發(fā)動機廠、以及杭州汽車制造廠，在1958年，分別都有部分員工，是從交機廠支援分離出來的。而不可思議的是，作為一個平凡人的我，竟然幸運地在發(fā)動機廠、汽車制造廠、及交機廠后來的主體——輕型車廠和合資廠都打過工，還一直打工到退休，也真是緣分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現(xiàn)在想想，交機廠的歷史，即是浙江省汽車發(fā)展的一個典型縮影，又是一段厚重而紛繁的創(chuàng)業(yè)和輝煌的故事，更是幾代普通人生存和奮斗的經(jīng)歷，也是正在漸漸遠去的歷史背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雖然如此，但當年的親歷者們依然不能忘懷，所以會有那么多交機廠的老員工，都會興高采烈地來參加今天交機廠退休群的聚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概這就是人們的懷舊情感，也是對曾經(jīng)的那個交機廠深深的留念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