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劉良慧ll 《人生與教育微信》3 3 9</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稿/原創(chuàng)</p><p class="ql-block">圖片/自拍</p><p class="ql-block">音樂/世界贈予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 瀟灑而空靈的菊,從來都沒有慌張過</b></p> <p class="ql-block">十一月七日,立冬了,四川盆地里的鬼天氣,都不高興好長一段時間了,不僅板著個臉,還不分白日黑夜的哭哭泣泣,大把大把的眼淚泡著泥土,讓下糧種的農(nóng)夫不得不錯了季,急得罵天。太陽也不知道去哪兒忙了,秋陽不陽,冬陽不陽,把滿山的葉冷得緋紅,逼得人加棉加絨的。我的八字與冬不合。</p> <p class="ql-block">今日午后,天公好不容易作了一個美,讓太陽終于拱了岀來,黑不溜秋的天幕慢慢褪去,魚鱗似的云,暖空氣還在睡覺,全綿陽人竟然放風(fēng)一般,尤其是富樂山周邊,無路不堵,山上的菊展,逗來人山人海,什么都見慣不驚的現(xiàn)代人,一家三代大多傾朝出動,這很出乎意外,那畫面全然的擠之,擁之,觀之、拍之,畫之,感之、贊之,嘆之,好罕見的人氣爆棚。</p> <p class="ql-block">并不燦爛的陽光,今天也夠大方了,給富樂山菊展了一個天大的面子。菊,還是這些菊,卻今非往日可比,這太陽如同融化的、卻熱情得剛剛好的一枚琥珀,光線羞答答地灑在富樂山的每一個角落和菊的每一朵臉上,讓十萬盆菊花在這里鋪陳出一個絢爛的禪意的宇宙,以堅(jiān)韌而美艷的生命姿態(tài),在這片承載著二千多年人文記憶的山巒上發(fā)表著一場無聲勝有聲的2 0 2 5宣言。</p> <p class="ql-block">一花一世界、一叢一菩提。舒坦展翅的孔雀菊,銀河瀉灑的大立菊,瀑布流轉(zhuǎn)的懸吊菊,高聳摸天的塔峰菊、維妙維肖的熊貓菊,千姿百態(tài)的盆景菊,把富樂閣、五虎上將,蜀漢堂、豫州園映染得煥然一新、躊躇滿志、故事滿滿。瀏觀菊展的人流中,抬眼望去,人們的表情是個不說慌的孩子,其中也有無聊的眼神、也有閑逛的軀殼、也有歡悅的笑容、也有興致的追逐、也有專業(yè)的欣賞,閃拍的人不少。不乏有人只為那漫山遍野的、煌煌烜烜的、巧設(shè)精裝的、五彩繽紛的菊世界而來的,想讓鏡頭和情緒都滿載而歸。</p> <p class="ql-block">在惹眼不惹眼間,大大小小、豐姿綽約、疏疏朗朗的菊,總是以一種孤峭的、坦然的、不經(jīng)意的傲然,很自我而靜謐地開放著,淡定到無冬、無人、無事、無謂之境,也不理會今日特別多情的藍(lán)天白云。內(nèi)心有愧的陽光,頗為大度,輕輕地嬌柔地流淌在菊的每一絲花瓣上,尤如流淌在古老的、鐫刻著萬千華夏文字的竹簡上。 </p> <p class="ql-block">幾個瞬間,我血管里,不禁升騰起一種無言的震懾。這里分明是一個遺世獨(dú)立的菊的魂靈宇宙。它不像春來的李花、梨花、桃花之類,拼命追著幾分薄薄的暖意和絲絲雨滴,急匆匆地要將自己一生的鮮麗都炫耀殆盡;而秋盡冬來的菊妍,卻是一場久久思索、不緊不慢、沉默不語、精心打扮、凝心聚力,隆重登場,勢與天地間的整個蕭瑟慢條斯理地、語重心長地長談著、較對著,君子之風(fēng)躍然天地人世間。</p> <p class="ql-block">菊們,直面蒼穹,它不僅身披寒露,還將頂著凜冽的風(fēng)甚至劈頭蓋臉的雪花。卻蒸騰出屬于菊的溫煦而堅(jiān)韌的生命之光。 整個富樂山上,那被精心編織成孔雀、飛龍、亭閣、熊貓、景致形狀的方陣,讓菊的造型、菊的容顏,菊的姿態(tài),菊的氣質(zhì)、菊的風(fēng)骨、不屬于任何宏大的矯作的無病呻吟的敘事,它只是它本色的自己,能讓有人品讀出一個特質(zhì)的、完美的、豐富的,堅(jiān)定的、鋼強(qiáng)的菊天地。</p> <p class="ql-block">當(dāng)年,三國時,劉璋專程從成都趕來綿陽(當(dāng)年名涪縣)為身心幾乎都疲憊不堪的劉備在東山設(shè)宴接風(fēng),即著名的“涪城會”。在大半生戰(zhàn)亂生漄中始終志存“光復(fù)漢室”的“劉皇叔”,某天,一早起來,陽光燦爛,心情怡然,再一眼山下,良田綿延、三江匯合,百姓安居樂業(yè),不禁感慨萬千:“富哉,今日之樂乎”,“富樂山”因此而得名。諸葛亮的《隆中對》曾言:“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yè)”,劉皇叔不虛此行,多年以后,至少蜀皇夢成了真。若他今日在此游園,又將是何其嘆贊之? 那個還為劉備參謀過的李意期,就在這呆了不少時間,外號“半仙”,他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游仙、游仙、游到此處方為仙”,富樂山所在的游仙區(qū),不免有一些禪名禪意。</p> <p class="ql-block">菊,普通與不普通,其實(shí),都因?yàn)椤办`長”的進(jìn)化的人。它本來是地球上山野間的平常植物,卻在文人的細(xì)膩觀照與升位審美面前,尤其是經(jīng)過人類培育、雜交與美化過后,給了美學(xué)、給了品質(zhì)、給了魂靈,給了燦爛,給了文化,漸漸完成了從物象到心象的不斷以至更多、更好、更美的蛻變。鐘會在《菊花賦》中的“五美說”:“圓花高懸”、“純黃不雜”、“早植晚登”、“冒霜吐穎”、“流中輕體”,雖夸得夸張,言的過頭,卻視花如人,至少如其心、其情、其志,暗合著人世間“陽春白雪”者修身養(yǎng)性的生命智慧,如此審美的情、雅、慧、智,正是中國文化特有的“觀物取象”思維的以物寄志抒懷的充分體現(xiàn)。屈原的“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言極菊之高潔。一生酷“隱”的那個陶淵明,心中千千結(jié),看來是菊給他解的扣扣,不然如何能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那種不與群芳爭奇斗艷的境界。一輩子活得清苦甚至悲涼的詩圣杜甫“寒花開已盡,菊蕊獨(dú)盈枝”,借菊話清高,言志其堅(jiān)貞;大名鼎鼎的白居易以“耐寒惟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直抒菊之品格;那個起義領(lǐng)袖黃巢“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賦菊予叛逆與革命的性情。歷朝歷代文人墨客的菊眼光、菊物象、菊意蘊(yùn)、菊品質(zhì)、菊秉性、菊文墨的流變,恰恰反映了不同時代精神在菊花這一大自然的普通小生命載體上的文化升華。</p> <p class="ql-block">而今,富樂山的面孔越來越年輕、姣好、動人,相由心生。他的歷史,他的文化、他的典故、他的景象、他的涵養(yǎng),豐富而精致,碑林、亭閣、雕塑、花圃,樹叢、標(biāo)識、畫展……其意義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地理存在。它與成都的武侯祠、新都的天回鎮(zhèn)、羅江的白馬關(guān)、綿陽的蔣琬墓、梓潼的古柏林、廣元的劍門關(guān)、漢中的定軍山等,共同構(gòu)成了蜀漢歷史的文化坐標(biāo)。富樂山的內(nèi)涵并非呆板的單調(diào)的冰涼的文字,而是呯呯跳動的、可觸可感的、可歌可頌的現(xiàn)實(shí)。賞菊的有心人,分明是在與一千八百年前的蜀漢元勛們對話——天上的太陽還是那個太陽,而今天黎民百姓的和平、小康、“富樂”、不僅劉備沒想到,諸葛亮任他的掐指千算里,也不會有今般概念。</p> <p class="ql-block">古與今,過去的雖已過去,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卻在繼續(xù)、創(chuàng)造卻在繼續(xù)、美好卻在繼續(xù)。精神的共鳴可以跨越時空,文化的傳承更加歷久彌新。當(dāng)踏履菊叢中,遙想歷代英雄豪杰,那閃耀星空的“弘毅堅(jiān)韌”、“淡泊名利”、“鞠躬盡瘁”的不朽精神,卻與菊花的脾性、品格、氣質(zhì),是何等驚人的相似。</p> <p class="ql-block">目不暇接,眼不勝收、鏡不停影,亢奮奔走了近三個小時,確實(shí)累了,我在花海中去尋找一個屬于自我的空間坐了下來。夕陽正在給眾菊花灑下淡淡的余輝,我稍息中回覽手機(jī)里幾百張菊的姣片,滿心歡喜溢于顏面。抬眼望去,熙攘的人群中,有為賞花而來掩不住的樂滋昧,有為懷古而至把感嘆寫在眼神里,也不乏只是在初冬暖陽里為尋找一份閑適的人群在步履間透露出幾分逍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想說,向菊花敬禮!她以其淡雅、從容、放下的姿態(tài)啟示我們:生命的意義不在于追趕,不在于喧嘩,如果不斷地充實(shí)自己、修煉自己、堅(jiān)守自己,花開一定自有時,其“晚登”的智慧彌足珍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想說,誠謝菊展人!觀之、觸之、聞之、攝之、思之、念之,他總會以其靜默的存在,反觀著我們內(nèi)心的不定、不屑、不顧、不擇、不守。若有一天,當(dāng)我們學(xué)會像賞菊一樣去理性地反觀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或許就能在平淡中發(fā)現(xiàn)不平凡,在偶然中認(rèn)識必然,在短暫中觸摸到永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 0 2 5年11月15日于四川綿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