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都城南莊尋舊夢</p><p class="ql-block">——探訪崔護詩遺址小記</p><p class="ql-block">文/圖：雪奇</p> <p class="ql-block">國畫：人面桃花相映紅——雪奇習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前先請欣賞拙詩兩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一、桃溪堡訪崔護題詩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桃溪堡外春色開，人面桃花尋跡來。</p><p class="ql-block">舊宅蒼深銹鎖寂，空庭雀囀殘垣哀。</p><p class="ql-block">借問村翁絳娘事，悵言開發(fā)遺舊災(zāi)。</p><p class="ql-block">鄉(xiāng)政無計半途廢，崔郎應(yīng)怨沒蒿萊。</p><p class="ql-block">不舍古墻久徘徊，但見桃枝探墻外。</p><p class="ql-block">幸得依稀舊時粉，春風猶繞破蒼苔。</p><p class="ql-block">2017.4.4</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二、終南山下見桃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秦嶺云蒸霞蔚層，夭夭驟遇眼眸澄。</p><p class="ql-block">東風自掃殘碑垢，山氣偏滋劫后藤。</p><p class="ql-block">千樹壓肩成粉雪，一溪浮瓣作明燈。</p><p class="ql-block">崔郎若解滄桑換，應(yīng)悔當初嘆武陵。</p><p class="ql-block">2017.4.4</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1、夭夭（yāoyāo）驟遇眼眸澄，此句借《詩經(jīng)·周南·桃夭》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句。比喻眼前突然遇見的一片灼灼盛開的桃花，就像初綻桃花般明艷的少女，她擁有一雙清澈純凈的眼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當初嘆武陵：借陶淵明《桃花源記》中武陵漁人偶入桃源卻失其路徑的故事，暗指崔護當年對“人面桃花”的逝去空自嘆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國畫：去年今日此門中——雪奇習作</p> <p class="ql-block">清明節(jié)踏青，近些年成了我與妻的一個習慣。今年（丁酉）的清明節(jié)是四月四日，我們照例出行，驅(qū)車二十余公里前往西安市長安區(qū)杜曲街道辦桃溪堡村，尋訪唐代詩人崔護《題都城南莊》詩舊址。此行，不僅為踏春賞花，更欲一探“人面桃花”的千古遺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循導航幾經(jīng)周折，終抵桃溪堡村。村口老翁問路，指向一處破敗院落。眼前景象，令人唏噓：圍墻斑駁，參差塌落，朱漆大門緊鎖，門廈下的“桃溪山莊”四字被爬滿了的“爬墻虎”藤蔓所遮擋，難以辨認。院內(nèi)枯樹滄桑，雜草叢生。唯有幾枝桃花，孱弱地伸出墻外，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舊事。問及村中，老翁嘆息道：“原貌已毀，開發(fā)重建，初具規(guī)模后，臺灣影業(yè)公司曾在此拍攝《人面桃花》、《王寶釧》等電影，不知何故停工，多年未動，原來的宅院舊跡，早已湮沒到了這座‘爛尾工程’之中了?！毖哉Z間，滿是對往昔的懷念與對現(xiàn)狀的無奈。</p> <p class="ql-block">站在頹敗的院墻外，我不禁遙想貞元年間那個清明。新科進士崔護郊游至此，叩門求飲，與倚桃而立的少女四目相對，一見鐘情的短暫傾慕。翌年再訪，卻只見桃花依舊。那瞬間的驚艷與永恒的悵惘，就這樣凝結(jié)成四句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薄┰角陼r光，依然撥動著后世讀者的心弦。</p> <p class="ql-block">如今，詩中的南莊猶在，但那份"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明媚，卻已湮沒在荒煙蔓草間?；蛟S，真正的詩境本就不在磚瓦之間，而在每個追尋者的心里。于是手機記錄下了開頭的第一首詩。表達了觀桃溪山莊的荒蕪與無奈之感。</p> <p class="ql-block">帶著幾分惆悵，我們轉(zhuǎn)往終南山下行進，意欲另辟春光。在村南不遠，近環(huán)山公路處，忽被一片鮮花盛開的桃園所吸引，于是停車路旁，駐足細賞。但見千樹萬樹桃花粉艷，如云似霞，春風過處，落英繽紛。妻激動萬分，身輕如燕，投入其中。人在花中走，花對人含笑，好一幅生動的春游圖——這不正應(yīng)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詩句嗎？我恍然頓悟：詩的生命，本就不囿于一磚一瓦。在這漫山遍野的春光里，崔護的詩魂依然在每一朵桃花上綻放。于是又用手機記下了文前第二首詩句，錄下這終南山下桃花的盛景與詩意。</p> <p class="ql-block">歸途上，暮色漸合。我想起《本事詩》中記載的這段佳話，忽然明白：真正的文化傳承，不在于修復多少遺址，而在于我們是否還能在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想起那個春天的故事，是否還能為"人面不知何處去"而心生漣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桃花年復一年地開，等待的或許不是哪個特定的歸人，而是每個愿意在花下駐足，傾聽詩意的靈魂。</p><p class="ql-block">2017年4月4日</p> <p class="ql-block">附唐代孟棨（qǐ）所著《本事詩》.情感第一催護《 題都城南莊 》故事原文原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博陵崔護，資質(zhì)甚美，而孤潔寡合，舉進士第。清明日，獨游都城南，得居人莊。一畝之宮，花木叢草，寂若無人?？坶T久之，有女子自門隙窺之，問曰："誰耶？"護以姓字對，曰："尋春獨行，酒渴求飲。"女入，以杯水至。開門，設(shè)床命坐。獨倚小桃斜柯佇立，而意屬殊厚，妖姿媚態(tài)，綽有余妍。崔以言挑之，不對，彼此目注者久之。崔辭去，送至門，如不勝情而入。崔亦睠盻而歸，爾后絕不復至。及來歲清明日，忽思之，情不可抑，徑往尋之。門院如故，而已扃鎖之。崔因題詩于左扉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后數(shù)日，偶至都城南，復往尋之。聞其中有哭聲，扣門問之。有老父出曰："君非崔護耶？"曰："是也。"又哭曰："君殺吾女！"崔驚怛，莫知所答。父曰："吾女笄年知書，未適人。自去年已來，常恍惚若有所失。比日與之出，及歸，見在左扉有字。讀之，入門而病，遂絕食數(shù)日而死。吾老矣，惟此一女，所以不嫁者，將求君子，以托吾身。今不幸而殞，得非君殺之耶？"又持崔大哭。崔亦感慟，請入哭之，尚儼然在床。崔舉其首枕其股，哭而祝曰："某在斯！"須臾開目。半日復活，老父大喜，遂以女歸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白話翻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博陵（今河北定州）人崔護，資質(zhì)甚美，性情孤潔寡合，應(yīng)舉進士及第。清明節(jié)這天，他一個人去都城南門外郊游，遇到一戶莊園，房舍占地一畝左右，園內(nèi)花木叢生，靜若無人。崔護走上前去扣門，過了一會兒，有位女子從門縫里瞧了瞧他，問道："誰呀？"崔護告訴了自己的姓名，說："我一人出城春游，酒后干渴，特來求點水喝。"女兒進去端了一杯水來，打開門，讓他進去坐下。她一個人靠著小桃樹靜靜地立在那里，對客人有著極為深厚的情意。她姿色艷麗，神態(tài)嫵媚，極有風韻。崔護用話引逗她，只是默默不語。兩人相互注視了許久，崔護起身告辭。送到門口后，她似有不勝之情地默默回到屋里，崔護也不往地顧盼，然后悵然而歸。此后，崔護決心不再去見她。到了第二年清明節(jié)，忽然思念起她來，思念之情無法控制，于是直奔城南去找她。到那里一看，門庭莊園一如既往，但是大門已上了鎖。崔護便在左邊一扇門上題詩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過了幾天，他突然來到城南，又去尋找那位女子。聽到門內(nèi)有哭的聲音，扣門詢問時，有位老父走出來說："你不是崔護嗎？"答道："正是。"老父又哭著說："是您殺了我的女兒。"崔護又驚又怕，不知該怎樣回答。老父說："我女兒已經(jīng)成年，能知書達理，尚未嫁人。自從去年以來，經(jīng)常神情恍惚若有所失。那天陪她出去散心，回家時，見在左邊門扇上有題字，讀完之后，進門她便病了，于是絕食數(shù)日便死了。我老了，只有這么個女兒，遲遲不嫁的原因，就是想找個可靠的君子，借以寄托我的終身。如今她竟不幸去世。這不是您害死她的嗎？"說完又扶著崔護大哭。崔護也十分悲痛，請求進去一哭亡靈。死者仍安然躺在床上，崔護抬起她的頭讓其枕著自己的腿，哭著禱告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不一會兒，女兒睜開了眼睛。過了半天，便復活了。老父大為驚喜，便將兒女許給了崔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