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水是醒著的，卻又靜著。一整片淺灘攤開在初冬的懷里，像一面磨砂的玻璃，蒙著薄薄的寒氣。光禿禿的樹，便這么三五棵、疏疏落落地，從水里長出來。它們的枝椏伸向灰白的天空，是些瘦硬的筆劃，在蒼穹上寫著無人能懂的狂草。沒有葉子，便沒有了喧嘩；只剩下骨相，一種褪盡浮華的真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水是清的，又帶著些濁，泛著黃綠的光，將天空與遠(yuǎn)山的影子都溶在里頭，暈成一團(tuán)朦朧的夢(mèng)。那些飛鳥是這夢(mèng)境里游移的標(biāo)點(diǎn)。有時(shí)是逗點(diǎn)，三三兩兩地棲在水的留白處；有時(shí)是驚嘆號(hào)，驀地拉起一道斜線，二十只翅膀一齊剪開凝滯的霧氣，讓寂靜有了聲音的形狀。它們的動(dòng)，反讓這片天地靜得更深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視線放遠(yuǎn)些，能看到對(duì)岸的屋舍，小小的，藍(lán)灰的頂，沉默地蹲在遠(yuǎn)處。再遠(yuǎn)，便是那連綿的山，線條被天氣揉得軟了，只剩下淡淡的影，仿佛一聲欲言又止的嘆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最動(dòng)人的，是那一點(diǎn)倔強(qiáng)的綠意。就在那一片枯寂的深褐枝干中，偏有一株，樹梢還攢著些黃綠的葉子，像不肯走遠(yuǎn)的秋天留下的一個(gè)吻痕。水漲得高，幾乎要吻上樹干，于是樹便帶著這一點(diǎn)點(diǎn)暖色，孤絕地立在中央，像個(gè)遺老，守著上一個(gè)季節(jié)最后的體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這便是初冬的濕地了。蕭瑟是有的，卻不至于荒寒；靜寂是主調(diào)，卻藏著生機(jī)。它不唱盛大的歌，只低語著一首素顏的詩。詩里，有水紋的韻律，有飛鳥的平仄，有枯枝的斷句，還有那倒映在水里的、整個(gè)天空的蒼茫韻腳。</b></p>